幻曜辰眉头微皱，换了个问题：\"你们听得懂中文吗？\"
钓鱼佬摇了摇头，一脸茫然：\"中文？听不懂。\"
（果然听不懂……）
幻曜辰心中了然。
看来对方只是因为港口经常有外国游客，所以习惯性地用通用语交流，并非真的了解其他文化。
他沉吟片刻，试探性地问道：\"你们听说过……胶兽吗？\"
\"胶兽？\"钓鱼佬挠了挠头，\"那是什么？新型的饲料吗？\"
（居然完全不知道？）
幻曜辰有些意外。按理说，胶兽的存在早已渗透到世界各地，哪怕是偏远地区也该有所耳闻。除非——
（这个地方，也被刻意隔离了信息？）
他目光扫向远处的陆地。
港口后方，隐约可见高耸的围墙，像一道巨大的屏障，将海岸线与内陆彻底隔开。
（果然有围墙……）
（只是海上没有而已。）
钓鱼佬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似乎明白了他的疑惑，压低声音道：\"靠海这一带是军区管辖的，我们也是因为有通行证才能来钓鱼。\"
（军区？）
（难怪他们对胶兽一无所知……）
（看来这个国家，对外界的信息管控极其严格。）
幻曜辰点点头，没再多问。
（得想办法混进内陆……）
（或许那里会有更多线索。）
他谢过钓鱼佬，转身朝小镇方向走去。
哥特式的尖顶建筑与现代的玻璃高楼交错而立，街角的咖啡馆飘出浓郁的香气，行人匆匆，偶尔有穿着复古西装、头戴礼帽的绅士擦肩而过。
（英弗利斯……）
（表面上是现代国家，骨子里却还流淌着封建的血。）
他早就从书本上了解过这个国度——君主立宪制，皇室至今仍掌握着部分实权，贵族阶级与资本家共同统治着这片土地。
但历史书上从未提及的是……
胶兽的存在。
（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这些……）
（对抗胶兽的，从来只有皇室、贵族，以及那些掌控着军工复合体的资本家。）
他抬头望向远处山顶的城堡，那是英弗利斯皇室的居所，尖塔在雾中若隐若现。
（工业革命时期，皇室和资本家联手封锁了胶兽的消息……）
（用高墙和谎言，将普通人隔绝在真相之外。）
（至于为什么？）
幻曜辰冷笑一声。
（利益？恐惧？还是单纯的傲慢？）
（谁知道呢……）
他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走去。
街边的报亭里，最新的报纸头条赫然写着：
【皇室宣布新型能源开发成功，或将改变世界格局！】
配图是年轻的王子站在一台庞大的机械前，面带微笑。
幻曜辰的视线在那台机械上停留了一秒。
（能源？）
（呵……）
（恐怕是“胶兽能源”吧。）
他买了一份报纸，随手塞进风衣口袋。
幻曜辰推开老式橡木门，踏入这家名为“雾角”的五层小旅馆。
门厅狭小，天花板上悬着一盏铜制吊灯，灯罩泛着经年累月的黄渍，光线昏沉如暮色。
柜台后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绅士，鼻梁上架着圆框眼镜，正用羽毛笔在皮面登记簿上写着什么。
“姓名？”老绅士头也不抬，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夏洛克·林。”幻曜辰用流利但略带口音的英语回答。
老绅士的笔尖顿了顿，终于抬眼打量他——东方面孔，黑色风衣，神色平静却掩不住骨子里的锋锐。
（外国人……）
（还是少问为妙。）
他推过一把黄铜钥匙：“五楼，504。每日下午三点收换洗床单，逾时不候。”
幻曜辰点头致谢，正要转身，老绅士又补了一句：“电梯需按‘4’。”
（嗯？）
他挑眉看向角落那台铁栅栏老式电梯——按钮板上果然没有“5”，只有锈迹斑斑的“1”至“4”。
（英弗利斯的古怪传统……）
（‘4’即‘5’。）
他踏入电梯，铁栅栏“哗啦”闭合。随着齿轮咬合的闷响，电梯缓缓上升，透过栅栏能看到每一层楼——
二楼走廊挂着历代国王肖像，三楼转角供着银质雾神雕像，四楼地毯绣着荆棘与玫瑰的皇室纹章……
“叮！”
电梯停在五楼。
走廊狭窄得几乎要侧身而行，墙纸剥落处露出深褐色的霉斑，504的门牌歪斜地挂在褪色的红木门上。
钥匙插入锁孔时发出刺耳的“咔嗒”声。
房间比想象中更小——不足五平米，一张窄床紧贴墙壁，床头柜兼作书桌，上面摆着一盏煤油造型的LEd台灯。
唯一的慰藉是那扇拱形小窗，透过模糊的玻璃能看到港口闪烁的灯塔。
（比永恒世界的命运神殿差远了……）
（但好歹算个落脚处。）
他反锁房门，指尖在门把上留下一缕精神力作为警戒，随后仰面倒在床上。
床垫意外地结实，羊毛毯带着淡淡的薰衣草味——英弗利斯人坚信这种气味能驱散“雾瘴带来的忧郁”。
窗外传来远处钟楼的鸣响，低沉而缓慢，仿佛在提醒着这座城市的古老规则：
入夜后不得喧哗。
面见贵族需脱帽。
雾钟响起时，所有船只必须停航。
幻曜辰望着天花板的裂缝，突然想起小时候的愿望——
（“要是能去国外旅游就好了……”）
（没想到真实现了。）
（虽然是以这种方式。）
他翻了个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风衣内袋里的太阳之徽。
傍晚的雾气还未完全聚拢，幻曜辰走出旅馆，沿着石板路朝商业街走去。
街道两旁的煤气灯已经点亮，玻璃灯罩内跳动着橙黄色的火焰，将雾气染成朦胧的光晕。
行人步履匆匆，绅士们拄着手杖，女士们提着裙摆，偶尔有马车缓缓驶过，马蹄铁在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真是复古的做派……）
他拐进一家挂着“皇家裁缝”铜牌的店铺。门铃“叮当”一响，柜台后的老裁缝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锐利如鹰。
“定制还是现成？”老裁缝的声音带着上流社会特有的腔调。
“定制。”幻曜辰微微一笑，“一套晚礼服。”
老裁缝上下打量他，目光在他略显凌乱的发梢和风衣下摆停留片刻：“第一次来英弗利斯？”
“是的。”幻曜辰面不改色。
老裁缝的眉毛微微一挑，态度立刻恭敬了几分：“原来如此。请随我来量尺寸。”
幻曜辰站在镜前，任由老裁缝的软尺在身上游走。
“领口要维多利亚式，双排扣，袖口绣暗纹。”老裁缝一边记录一边念叨，“您偏好什么颜色？”
“黑色。”
“明智之选。”老裁缝点头，“皇室最近偏爱深色系。”
量完尺寸，幻曜辰又指向橱窗里的一根银头手杖：“那个，也一并要了。”
手杖通体漆黑，顶端镶嵌着一枚银质的狼头雕饰，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老裁缝取出手杖，递给他：“霍克家族的特制款，内置刀刃，不过——”他压低声音，“在皇室领地内，最好不要弹出。”
幻曜辰轻笑：“当然。”
走出裁缝店时，天边最后一缕霞光已被雾气吞没。钟楼的钟声再次响起，低沉而悠远，仿佛在催促行人归家。
幻曜辰拄着手杖，慢悠悠地走在回旅馆的路上。
街边的店铺陆续关门，只有酒馆的窗口还透出暖黄的光，里面传来隐约的琴声和笑声。
一个报童匆匆跑过，差点撞到他：“抱歉，先生！”
幻曜辰侧身避让，顺手抛给他一枚硬币：“今天的晚报。”
报童眼睛一亮，递过一份报纸：“谢谢您，先生！头条是皇室明晚的慈善晚宴！”
（慈善晚宴？）
他收起报纸，继续前行。
雾气渐浓，路灯的光晕在雾中化作一团团模糊的光球，像是漂浮的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