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远间略一沉吟,点了点头:“也好。能拉拢自然是最好,多一股力量,对付权贵派便多一分胜算。但切记,行事谨慎些,莫要轻易结仇。眼下,我们的主要精力还得放在权贵派身上,不可因小失大。”
“属下明白。”慕容易武躬身应道,声音低沉而坚定。然而,在他低头的瞬间,眼底却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
这丝光芒中,既有对未知任务的担忧,也有对自身能力的自信,更有对即将面临的挑战的一丝期待。他深知,这一趟风云城之行,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与此同时,在权贵派的营帐内,烛火在微风中摇曳,光影在墙壁上舞动。上官三兄弟围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桌前,每个人的神色都各不相同。
上官老大一脸凝重,似乎在沉思着什么重要的事情;上官老二则显得有些焦躁,不时地用手搓揉着衣角;而上官老三则相对平静,只是默默地观察着两个哥哥的表情。
上官流把玩着一枚玉扳指,脸上还带着观赛时的余兴,忍不住笑道:“说起来真是解气,谁能想到风云城居然能把天启城踩在脚下?当时杨远间那脸,铁青得跟淬了冰似的,我差点没忍住当场笑出声来。”
“可不是嘛!”上官飞立刻接话,语气里满是快意,“这一巴掌打得够响!让他杨远间整天拿着改革的幌子打压咱们,真当权贵派是软柿子?这次总算让他吃个瘪!”
两人正说得兴起,坐在主位的上官藤却轻轻咳嗽一声,眉头微蹙,神色远不如两个弟弟轻松。“别光顾着高兴了,”他沉声道,“杨远间是丢了颜面,但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这次大比权贵派颗粒无收,他正好能借着资源分配的由头,名正言顺地对咱们下手——清算产业、削减供奉,手段只会比从前更狠。”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更要紧的是风云城。他们拿了第一,得了三成资源,等于有了喘息壮大的机会。原本咱们还指望拉他们联手对抗改革派,如今他们有了底气,未必还肯冒险跟咱们绑在一条船上,合作的可能性怕是大大降低了。”
上官流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点了点头:“大哥说得是。那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杨远间一步步逼死咱们。”
“当务之急,是必须稳住范无言。”上官藤语气凝重,“得立刻跟风云城达成协议,哪怕让些利也要拉住他。他范无言在中间蹚了这么多年浑水,该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咱们权贵派要是垮了,杨远间下一个收拾的,必然是他们中间派。没了咱们制衡,他风云城拿再多资源,也迟早是改革派嘴里的肉。”
上官飞也收敛了轻佻:“大哥说得对。范无言不是蠢人,这点利害关系他该拎得清。”
“我明天一早就去拜访范无言。”上官流拍板道,语气果决,“大不了把南域那片灵矿的分成让给他们三成,再许他几个通商的便利。总之,一定要让他答应站在咱们这边,至少……得承诺在杨远间动手时,不帮着改革派落井下石。”
上官藤颔首:“去吧,态度放软些,但底线要守住。记住,咱们不是求他施舍,是告诉他,这是咱们唯一的活路,也是他风云城的活路。”
烛火跳动,映着三人凝重的侧脸。权贵派的命运,似乎正系在即将到来的这场谈判上。
风云城城主大厅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范无言身着锦袍,满面红光地举杯起身,目光扫过席间众人——天凌宗的王天和一行人,以及星月宗、青云宗的代表,皆是此次七城大比中立下汗马功劳的修士。
“诸位英雄,”范无言声音洪亮,带着难掩的激动,“今日这杯酒,我敬大家!若无诸位鼎力相助,风云城绝无可能摘下这七城大比的桂冠!”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时,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请放心,联盟那三成资源一到,我风云城必不会亏待各位,该分润给宗门的份额,只会多不会少,定叫大家满意!”
话音刚落,席间便响起一片欢腾。星月宗的长老捋着胡须,笑得眼角堆起皱纹:“城主言重了,能为风云城出力,是我等的荣幸!”青云宗的宗主也举杯回应:“跟着城主有肉吃,这话果然不假!”众人笑语晏晏,气氛热烈非凡,毕竟这三成资源意味着巨大的利益,足以让各自的宗门更上一层楼。
唯独天凌宗的王天和,脸上虽挂着温和的笑意,眼底却藏着另一番思量。他浅酌一口杯中酒,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天凌宗初来乍到,根基未稳,看似不缺资源,实则最缺的是在这“假仙世界”立足的人脉与信息。
自从踏入这片天地,他们便像蒙眼的旅人,对这里的势力格局、修行体系、乃至潜藏的规则都一知半解。此次助风云城夺冠,与其说是为了资源,不如说是借范无言这棵“中间派”的大树,先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扎下根来。如今目的达成,天凌宗总算在风云城有了一席之地,这比任何资源都更让他心安。
王天和抬眼看向意气风发的范无言,又扫过席间各怀心思的修士,心中已有了计较:接下来,除了潜心发展宗门,更要借着与风云城、与其他宗门的交情,悄悄织一张信息网。唯有摸清这假仙世界的脉络,知道谁是朋友,谁是潜在的敌人,天凌宗才能真正站稳脚跟,甚至找到更进一步的契机。
他放下酒杯,对着范无言微微颔首,笑意温和却坚定——这条路,才刚刚开始。
第二日,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晨曦透过薄薄的晨雾,洒在大地上。上官流和上官飞兄弟二人,早已骑上骏马,疾驰而来。他们的马蹄声响彻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清脆的马蹄声在青石板路上回荡,溅起一串串细碎的水珠,仿佛在为他们的到来欢呼。
一路疾驰,他们终于来到了风云城。这座城市的城墙高耸入云,气势磅礴。城门口的卫兵们精神抖擞地站着岗,他们的盔甲在晨光中闪耀着寒光。上官流和上官飞的马匹穿过城门,径直朝着城主府奔去。
城主府的朱漆大门前,两只石狮子威风凛凛地蹲坐着,仿佛在守护着这座府邸的尊严。上官流和上官飞在门前下马,将缰绳交给一旁的小厮。通报的护卫很快就折返回来,引领着他们穿过层层回廊,来到正厅。
正厅里,檀香袅袅,淡淡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感到心旷神怡。范无言端坐在主位上,他身着一袭素色锦袍,身姿挺拔,面容沉静如水。他的目光落在走进来的上官流和上官飞身上,微微颔首示意。
上官流快步上前,拱手施礼道:“范城主,恭喜恭喜啊!此次七城大比,风云城力压群雄,独占鳌头,这份荣光,可是整个散修联盟都令人钦羡不已啊!”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刻意扬起的笑意,显然是对范无言的成就表示由衷的祝贺。
上官飞也跟着附和:“是啊,范城主麾下修士个个身手不凡,尤其是最后那场对决,真是看得人热血沸腾。”
范无言微微一笑,缓缓抬起手来,看似随意地虚扶了一下,然而这个动作却显得极为优雅。他嘴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二位过奖了,”范无言的声音温和而谦逊,“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七城之中才俊辈出,风云城能够在此次大比中拔得头筹,实在是仰仗上天的眷顾啊。”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缓缓扫过面前的二人。上官飞见状,向前迈出一步,脸上原本的笑容也随之淡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之色。
“范城主果然是个明白人,”上官飞的语气变得低沉起来,“那我们也就不再拐弯抹角了。杨远间这几年的所作所为,您想必也是看在眼里的。他借着改革的名义,处处针对我们这些权贵派,就连你们中间派也时常受到他的掣肘。如今七城大比已经落下帷幕,资源分配的大权却落在了他的手中,这一步棋若是真的落定,恐怕我们连喘息的余地都不会有了。”
范无言悠然地端起茶盏,微微眯起眼睛,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热。他轻轻地摩挲着杯壁,仿佛在品味着这杯茶的香气和温度,然后才慢悠悠地啜了一口。
“说起来,这次风云城能够侥幸拿到三成资源,确实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情。这些资源足够支撑我们百年的开销,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可忧心的了。”范无言的语气显得颇为轻松,似乎对目前的状况颇为满意。
然而,上官流却并没有被他的话所影响。他往前倾了倾身,目光如鹰般锐利地盯着范无言,说道:“范城主说笑了。您可是有远见的人,自然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我们权贵派若是倒了,杨远间下一个要动的,难道还会是旁人不成?到那时,仅凭中间派那点微不足道的力量,又怎能挡得住他呢?”
上官流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直刺范无言的内心。他不禁沉默了下来,手中的茶盏也缓缓放下,与杯沿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响。
范无言沉默片刻后,缓缓地点了点头,似乎认同了上官流的观点。但他的眉头却紧紧地蹙起,显然心中仍有顾虑。
“上官城主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范无言说道,“只是中间派向来人少势弱,一直以中立自居,就算想要有所作为,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无力感。
“中立?”上官飞的声音突然拔高,其中蕴含的焦虑之情溢于言表,“现在这种情况,哪里还能有真正的中立啊?杨远间那家伙,他的心思可阴险着呢,他就是想把所有不依附他的势力都给连根拔掉!我们要是不赶紧联手,迟早会被他一个一个地捏碎!”
上官飞的话音落下,整个厅堂都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死寂之中,只有那袅袅的檀香,还在空气中缓缓地弥漫着,给这紧张的气氛增添了一丝凝重。
范无言坐在那里,沉默不语,他的指尖轻轻地叩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其实,他心里早就已经有了自己的盘算——他又怎么会不明白杨远间的野心呢?只是,他所代表的中间派,根基还太浅,现在贸然地去站队,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过了好一会儿,范无言才终于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平稳而坚定:“我知道,这次对于你们权贵派来说,确实是一道难关。”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太上长老们可都还在呢,杨远间就算再怎么大胆,他也绝对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绝。这样吧,以后要是散修联盟有什么决议,我中间派肯定不会去支持杨远间,而且,当他想要打压你们的时候,我也会在中间周旋一下,尽量不让他把事情做绝。”
上官流与上官飞对视一眼,两人的目光交汇,仿佛在瞬间读懂了彼此心中的想法。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失望,这种失望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给出的答复不如预期,更是因为这个答复所代表的意义——这根本算不上是真正的联手。
然而,事已至此,再多的强求也无济于事。上官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他对着范无言拱手说道:“如此,便多谢范城主了。”他的语气里虽然带着几分客气,但其中的疏离感却难以掩饰。
范无言见状,也连忙起身相送。他看着上官流和上官飞缓缓转身,朝着回廊的尽头走去,直到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他才缓缓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