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明月鼓掌。
“兄这个称呼好，以后就喊女帝小可爱成吗？”
“我知道啊，兄这个‘小可爱’里，大概藏有其他什么贬义，但听着是好词就行。”
见秦政诧异眼神，武明月赶紧又解释。
“提防隔墙有耳啊，兄，我们现在是出门在外，周围人多嘴杂，就像灵台寺能藏有宗师一样，说不定这里小小客栈，也有厉害的朝廷探子，耳力很好的那种。”
“万一把声音传回神龙都，岂不坏事？所以亮觉得，兄还是用小可爱替代白痴，蠢货这一类词语，去作为女帝前缀修饰词的好。”
秦政认真点头。
“有道理有道理，还是贤弟想得周到。”
“那以后女帝就是‘小可爱’啦。”
武明月又问。
“对了，兄，说话刚才的话题，假如你是女帝，你说应对当前朝局，第一件事就要找‘背锅侠’？”
“何为，‘背锅侠’啊？”
秦政嘿嘿一笑，当即侃侃而谈。
“背锅侠，顾名思义，自然是用来背锅的啦。”
“小可爱女帝现在的情况，在施行某种政令之前，因各种人为或非人为关系，会导致很多争议声音。”
“这是很正常，任一项政令都无法做到让所有阶层的人满意，就肯定会有反对的一部分群体；而事实上，再好的政令，在实施过程中，也会因为各种原因，不一定是马上能产生效果，这效果没达到之前，肯定也会有各种质疑的声音......”
“如此种种，这些质疑，反对的声音，以及衍生的过激行为，需要一个承担的对象。”
“政令出自于谁，谁就成了这一个被质疑，被反对的对象，女帝而言，别人即便不敢当面反对，却也是积蓄怒火，败坏名声......”
“所以，需要一个合适的人选，站在女帝面前，主动背锅，吸引一切质疑与怒火。”
秦政轻笑看着贤弟。
“所有政令由那位‘背锅侠’去提议实施，效果好了，是女帝识人用人之名，明君啊这是。”
“效果不好，那就是‘背锅侠’的问题，罪臣贼子，祸国殃民，所有朝臣百姓共唾之！”
“好处女帝不少沾，坏处那就是一点不沾。”
“但凡舆论宣传做得到位一点，久而久之，女帝名声不就好了吗？纵使有内臣或远见之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那又怎样，小部分人的声音能敌得过大部分人？更何况他们也不一定敢发声。”
“在‘背锅侠’选择的时候，尽量往德高望重，有一定威望的老臣看；‘背锅侠’形象打造，往能力不足但心怀百姓方面靠，尽量把背锅侠的背锅生命延长久一点。”
“毕竟这种既要求对女帝死忠，又扛得住压力，能把锅背好而不连累女帝的人才，也不是那么容易找......”
武明月眼睛亮亮的，刷刷刷飞快做笔记。
秦政看着烛光里写字的贤弟，竟有些娇艳欲滴感觉，这太离谱了。
搞到他赶紧干了几大口凉水，不敢多看，缓了一会儿才又继续唠了起来，将这份古怪的心猿意马抛离。
“帝王之术，制衡很重要。”
“找一个背锅侠，出了问题其他朝臣就会攻击背锅侠，两方阵营吵翻天，皇帝作为‘不粘锅‘，居中调和制衡，这样就能牢牢把握朝局......这里我有个小故事，跟贤弟分享一下。”
武明月认真点头。
“兄，快说，亮最喜欢听兄讲小故事了。”
秦政笑笑，拿起武明月添茶的杯子喝了一口茶。
“九洲之外，有个年号叫道君的皇帝，很有政治手腕，却是一心向武，只想武道超神，没把朝堂百姓多放在眼里。”.
“这点而言，大概跟武力拉满，政治小可爱的女帝恰恰相反。”
“道君皇帝几十年不上朝，时局一团乱糟糟，但他能把朝堂权柄牢牢抓在手里，就因为他有个臭名昭着的背锅人，并且他本身也十分擅长甩锅。”
“他不上朝不批阅奏折，看似什么都不管，暗地里的情报系统却把朝臣一举一动都如数汇入耳朵。”
“他还掌握了一门独家甩锅技巧，敲磬......这玩意儿就是一种打击乐器。”
“内阁重臣在商议国家大事的时候呢，道君皇帝就在房间里坐着，绝不露面，也不出声。”
“但他敲磬！遇到重大事情需要皇帝抉择的时候，臣子在外面吵的不可开交，一边就支楞起耳朵，听内室道君皇帝有没有敲响磬声。”
“敲了，就代表同意；不敲，就代表不同意。”
“如此，臣子们知道道君皇帝意思，也就不再争吵，按照道君皇帝意思去办。
“事情成了，道君皇帝英明神武；事情不成，祸事了，道君皇帝半点不沾，他都没说话也没表态，就敲个磬，出问题能找他啊？自有背锅的臣子去承担责任和骂名。”
“而道君皇帝这一招敲磬呢，又还有一个好处，天威难测，臣子们无法去察言观色，无法捕捉思维定势。”
“只能去揣度上意，一揣度呢，就容易多想，容易多想，就把事情复杂化，事情一复杂呢，道君皇帝就变得高深莫测了。”
“当一个人被别人觉得高深莫测的时候，那他这个威就立住了，所谓不明觉厉是也......”
武明月头点得小鸡啄米一般。
“兄，太有道理了，天威难测，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亮曾做过设想，不让人看到脸，说话声音也不要带感情，这样别人无法察言观色就能保持神秘莫测感觉。”
“现在一看，这招虽契合兄之理论，高明之处却是远逊于那位道君皇帝的敲磬之法啊！”
“刚好亮也略通音律，收藏一套古乐器里就有玉磬，有机会亮务必要试一试这招敲磬之法，验证兄之高论，实在无懈可击......”
秦政有些疑惑。
“贤弟也想敲磬？咱不是在唠小可爱女帝吗？”
武明月紧张，似乎说漏嘴了。
“这个，兄......”
“噢，明白了......贤弟是在未雨绸缪，想着造反起事之后，如何快速拿下大武朝，安抚人心，掌控太平，不想让大武朝百姓被战火波及太多，对吧？”
秦政却是很快想通，不免叹气。
“贤弟啊，你就是太善良，容易共情，你能做最好的辅臣，却做不好皇帝。”
“因为皇帝的位置需要近乎冷血的理智，太容易共情别人，就容易失去理智，从而在决策上感情用事......”
武明月飞快且惭愧点头。
“兄说的太对了，就是这样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