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打在脸上像无数细小的针刺。树林里更暗了，方强倚靠在树干上大口喘着粗气，脚下的泥土吸饱了水，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握紧手里的枪，他擦了把脸，雨水混合着血水顺着手臂流下，滴落在地上，绽开一朵水花。只要找到接应自己的人，自己就会没事了。
本能的后躲，一颗子弹擦着左臂飞过，火辣辣的疼。他回身连开两枪，但，哪有人。
他矮着身体观察着，追兵不可能这么快，难道是接应的人？
不会，自己付够了钱，对方答应了可以帮助自己藏匿起来，之后就可以买一个新身份重新开始，或者离开这里，去国外，和妻儿团聚。
不对，装了消音器，，，他挖出嵌入树干的弹头，心凉了一半，妈的，不讲诚信的狗东西！
收钱不办事！还想黑吃黑！不能按原计划往里走了。
握枪的手紧了紧，雨幕下，他凭着声音判断方位，眼珠子一转，抬头看了眼比腰粗的树，叼住枪。
两队人马深一脚浅一脚地进入山林中漫无目的的搜寻方强的位置，“砰砰！”两声枪响，众人眼中闪过精光，朝着声源方向全速前进。
悬崖前的公路上，洛奇和孙国锋站在一起，身边是给两人撑伞的陈琛和关硕，隔的远，雨声大，他们并没有听到枪声，只焦急的等待着。
洛奇抬头看向乌压压的天，嘀咕一句，“不知道这雨要下多久。”
擦了把飘到脸上的雨水，胶布松动，纱布跟着翘起一角，露出青紫的脸颊，陈琛眸光一震，抬手轻轻将其抚平，“少爷，今日雷阵雨，要下到晚上9点。”
陈琛将伞压低，声音也低沉沉闷，“少爷，很痛吧。”
洛奇不满的瞪他，“废话。”
接收到洛奇的白眼，陈琛低着头，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菠萝糖，撕开包装，认错很好的模样，“少爷，阿琛错了，赔少爷一颗糖。”
“哼，就一颗？”洛奇捏着塞嘴里，酸酸甜甜的有股菠萝味，“还不错。”
嘴角轻轻勾起，“少爷喜欢就好。”
孙国锋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轻咳一声，“不知道怎么样了？”
“放心吧，一个方强，不足为惧。”关硕握着雨伞往上抬了抬，目光锁定在林子入口。
赵燃在密林中穿梭，雨水拍在脸上，糊了视线，抬手擦去又继续前进。突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烨气喘吁吁地跟上来，制服早已湿透，贴在还算精壮的身板上，“哥，他跑不了多远。”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右手按在配枪上，指节发白。
“注意观察，他受伤了，也许藏起来了。”赵燃示意他压低声音，继续往前走，赵烨跟上他的步伐，抬头四处看着，入目除了树就是泥，“哥，你说他会藏到哪儿？”
说完他抬起左手准备擦把脸，眸光一闪，眨了眨眼睛，猛地将手怼到赵燃面前，声音极低，“哥？”
他的掌心，一抹淡红慢慢滑落。
刚刚他们停留的地方，赵烨抬手扶了一下树干休息，“刚刚那棵树？”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密林深处。刹那间，赵燃猛地回头，刚刚那棵老松树的枝丫间，有个不自然的凸起。
“小心！”他一个猛扑将赵烨抱住就势一滚，滚到一棵粗壮的橡树后，迅速拔出手枪回击。
“砰！砰！”
枪声几乎与他的警告同时响起。子弹擦着他的肩膀飞过，皮肉炸开，赵烨看着护住自己的亲哥受伤，眼睛都急红了，“哥！”
“别乱动！”赵燃按住他的头重新躲好，偏头看了眼左肩，咬着牙低声喊道，“快，报告位置。”
“好，好。”赵烨按住通讯器，“我是赵烨，发现目标位置，，，他躲在树上，千万小心。”
又一道闪电，赵燃趁机悄悄探头观察了一下周围地形。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地，零星分布着几棵大树，方强所在的树位于中间。左侧二十米处有个小土坡，是很好的掩体。右侧则灌木丛生，难以通行。
“收到，收到，十分钟后到。”听着通讯器里传来的声音，赵燃背靠在树干上，微微偏头，拔高声音，“方强，我看到你了，投降吧，你逃不掉的，整座山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沉默着，除了雨声，便是自己粗重的喘息声，赵燃看着笨手笨脚给自己包扎的弟弟，嫌弃的龇牙，握枪的手更紧了。
见方强没说话，他又道，“方强，你以前是军人，是干部，不是亡命徒。想想你妈，她都80了，别让她替你操心了，，”
雨下得像天漏了，砸的人生疼，方强抹了把脸，看向声源方向，冷笑出声，“赵燃，没想到是你，你不用劝我了，我妈养老院的钱我交了20年，够了。我问你，黎贵中那个王八蛋呢？你以为他真的干净？落他手里，我不如死了痛快。”
赵燃眯着眼睛看到高仁杰正带人猫腰往前挪动，“方强，你死了一了百了，可你想想你妈，想想黎贵中，你这叫亲者痛仇者快，你甘心吗？如果他真有问题，不用你说，我亲手抓他。”
“你倒是直接，哼，我知道我跑不了了，我怎么可能甘心，筹谋这么多年，一下全完了。”方强看了眼还在冒血的肩，仰头看他，雨水混合着泪水模糊了视线。
医院的人跟他汇报赵燃和洛奇找到证据的时候，他慌了，他不敢赌，尤其两人还从刘成住的家属院拿到了一个录像机。
那里，孟昊去过两次，都是半夜，可他不确定有没有被发现，如果孟昊出卖自己？自己的事孟昊全都知道。
他跑了，却这么快又被找到，自己真是懒了，想当年，可是野外训练第一名啊。
“砰砰！”两声，树干被击中，接着是树枝断裂的脆响，方强本能的护住要害，随即重重摔在湿软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赵燃，赵烨，高仁杰等人快速将其包围，查看过后只是手臂还有小腿受伤，赵燃卸了他的武器，“方强，走吧。”
方强翻了个身，任由雨水落在脸上，看着黑压压的的天空，突地笑了，“这片天，真黑啊。”
远处，一道闪电劈开乌云，照亮了一双犀利的眸，黑洞洞的枪口瞄准叼着烟的洛奇。
雨，还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