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了,天亮了,屋外远近响起了几个鞭炮声,孩子小丽红听到鞭炮声,从炕上爬起来,说,爸爸,我要放炮,我要炮。我说你听到人家放鞭炮,你就要鞭炮,你要什么炮?你还在被窝子里呢,你是个小姑娘,快起来吧。媳妇听到放鞭炮的声音,说,呀,谁家放鞭炮,今天是咋的了,是什么日子啊?
我听到放鞭炮的声音,我赶快坐起来了,我穿着衣裳,说什么日子,我起来翻翻,看看日历就知道了。我穿上衣裳,趿拉着胶皮乌龙,来翻日历,一看日历没了。我说日历牌撕光了,哎呀,今天可能是元旦了,咱家该买日历牌了。媳妇说,那就是元旦了,那日历在墙上挂着,你一天撕掉一张,今天没了,那就是下一年开始了呗。
我说好,你们都起来吧,元旦了。今天,新的一年又开始了。啊,今天上供销社,还是哪天呀?还得买个日历去啊。
“哎呀,你上供销社,你上什么供销社,买什么日历?先别去了,你买日历,家没有钱,你买什么日历?等着你这个月开了工资吧?”
开了工资,好,好好好。没钱了,什么时候能有钱呀,净过这寅吃卯粮的生活。
“哎呀,可别说这了,赶快起来去烧炉子吧。烧炉子,叫这屋里也暖和暖和。我好给你们爷俩,掂对着着做点啥好吃的。”
我应了一声,穿上破棉袄,戴上狗屁帽子去屋外抱柈子烧炉子。屋外寒风凛冽,我到了外面,急三忙四的报一块木头柈子,上豆秸垜上拽把豆秸,抱着就往屋里跑,就这么一会冻得我手和耳朵生疼。抱了柴进屋,我熟练地生起火,不一会儿,屋里渐渐暖和起来。小丽红在屋里蹦蹦跳跳,喊着饿。媳妇在屋里贴上了苞米面大饼子。大饼子贴锅里了,就来切大头菜。
大头菜,切好了来拿豆油瓶子,媳妇一看豆油饼子,眉头却皱了起来,举着要见底的油瓶子喊:“呀,你看这豆油瓶子,都见瓶底了,豆油又没了。”我安慰道:“没了,没事,媳妇,这不今天元旦嘛,这月的供应粮又该领了,你用那豆油瓶子里的油炒今个这一顿菜就行啊。”
媳妇说好,我就给你爷俩炒一盘大头菜就得了。本来,我还想用青萝卜给你们爷俩拌个凉菜呢,我刚才一找白糖一点也没有了。
“没有就不吃。你能给我们爆炒个橄榄就挺好了。”
“咿,你怪知足的。”“知足,知足,我知足。咱能吃饱了,你还要什么菜呀?元旦不能算节日,你看咱这老百姓什么时候把元旦当个节日来过呀?咱老百姓一年就五个节日,过正月十五,八月十五,二月二,端午节,再就是大年。”“对,你说的对。”
“对吧?我给你说,媳妇,国家,要解决温饱,还早着呢,邓小平提出来,要在本世纪末呢,咱们家都提前了。”
我一说,媳妇在厨房忙碌来劲了。不一会儿,屋里就飘出了饭菜的香味。小丽红高兴得拍手,媳妇喊着,说,你别说了,你赶快放下饭桌子吧?你今天不去县里找工作去,你就拉着推车子捡烧柴去,凡事不能呆着。
吃饭桌子放上了,饭吃上了,新的一年,似乎开始了。我正吃着饭呢,铁志来了。来了说,姐夫,今个咱上山拉柴火去呀。
“去,去去去,你姐刚才还说呢。”媳妇说,铁志,你每次去拉柴火,你都来找你姐夫,你自己不会去啊?我媳妇一说铁志,铁志笑了,说,姐,我来找姐夫,你说我自己咋不能去呢?你这一点说的就不多了。我和我姐夫一起去,我们能多拉。像那二零六,二零八,那两个大上坡子,一个人去了,拉柴火回来,要是拉多了,就上不来。俩人去了,就能相互推推。
我和铁志说着就着推车子上山去捡柴火去了,教育局孙局长来电话了。电话打到学校里,学校值班的老师来找我,说叫我接电话,给我媳妇说。我媳妇说那是不行了,他上山了。
中午了,我拉柴火回来了,媳妇给我说。你上山刚走,县教育局,就来电话,说叫你去县教育局一趟。你看那啥时候去县里。我说今天累了,天也到这个时候了,今天是不行了。
第二天了,一早上,电话又来了。值班的小戴老师来告诉,说教育局姓祖的来电话,说孙局长,叫你务必去一趟。我说好吧。小戴老师说完走了。
我媳妇说有点害怕了,说,叫务必去一趟,是好事?还是坏事啊?到底是啥呀?
我说,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都得去一趟了。好事,对咱来说,不可能,他要给你安排你一个代课老师,那我就不走了。媳妇说,他要是给咱一个砖房子,像王一富那样的,咱也不走了。媳妇说,我笑了。你净是做美梦。咱啥也别想了,赶快收拾收拾,准备一下,跟我上县里去吧。
我一说叫她去,媳妇说,那还叫我跟着去啊?我说什么叫你跟着去啊?咱这回去是多项考虑一,是给你安排工作,二是他放我走,三,那就不一定了,很可能把咱给他送的那点礼物给退回来。
我好媳妇说着,就去等客车。我们带着很多疑虑坐上了客车。天气很冷,天空中还不停地飘着雪花。然而,我是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我们坐客车来到了县里。在客车站做了短暂的逗留。逗留是为了暖和暖和。我们略微暖和一下,就奔教育局去了。教育局就在下面江边路口,也不是很远,一会我们就到了。
我们到了教育局,走进楼里,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媳妇说好啊,还是这楼里暖和吧。我笑了说,好吧,你看都是上个班的,差距多大吧?我和媳妇说着往前走,对面走廊里就走过两个穿着毛衣的女士。媳妇说,你看人家在这上班穿着毛衣就行,你在你们那学校,穿这棉袄,外面还穿这破大衣,那还冻的要死,差多大呀?
哎呀,咱来办事,就别说别的了。我们直奔二楼局长室,二楼一排办公室一个人也没有。我想着怪了,怎么没人上班呀。我们走到走廊的尽头,对着走廊有个门,我听着里们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声音,我慢慢地推开门,是两个体育老师在打乒乓球。我说请问二位,局长没上班吗?一位岁数大的说,没有吧,今天是星期天。 你有事,就上一楼左侧第二个门,看看哪有值班的吧。
哦,哦哦哦。好,我都忘了是星期天了。嗨,走吧。我说着转身和媳妇往楼下走去。我们来到了一楼,我说看看,那边算是一楼左侧吧?说,左侧第二个门。媳妇说得按照进来算吧。我说是,我说着把身子转过来,我说就是这边了。
我和媳妇说着就来到了值班室。值班室有两个年轻人, 在那下跳棋。我看看都i不认识,我说同志,打扰一下,我问一下,孙局长今天没来上班吗、
我一问,两个下棋的停了下来,其中有一个很认真的看着我,好像在上下打量着我。说,孙局长没来,今天是星期天呀,星期天都在家正常休息啊。我说对。小伙子说,你找孙局有事?我说是这样,昨天教育局就有人给我打电话,叫我来。我没在家,今天早上又有教育局的说,咱们局里那位给我打电话,说孙局叫我今天来。
哦,是我呀,电话是我打的。你是浓阳的马老师马校长吧?他一说,我笑了,说,我是啥校长呀,早就不是了。小伙子听我说不是校长了,很严肃的说,马老师你叫校长。孙局长都说了,浓阳你是校长。他们浓阳个别人,使用不正常的手段,欺骗你,说自己是校长了。教育局是不同意的。这个年轻人说的很认真,我想现在没有必要了。我说,今天咱不说这个了。那你通知我的,那你就是小祖了,孙局长在家,你看我怎么办?我去他家吧?我说着就要走。
小祖笑着说对。对,怎么办呢?小祖说着挠着头,我跟你说,怎么说呢?你去找,他家那不好找。那?孙局家?不好找?哎,你去过没有?我没有正面回答。我说你就说个大概 位置吧?那么大个局长,我到那一打听,教育局的孙局长在哪,不就得了。
小祖说对,还是马校长聪明。小祖说,就是从这出去,奔一中去,从一中院子里走过去,再走过去,奔东面大沟子,那有个大烟囱,到那东边,一问,准有人知道。我说谢谢了。我说着就领着媳妇走去。我们按照小祖给说的路线,走了有二十多分钟。就看到了前一段时间,我和卫婶,刘青江来送礼走过的路。我跟媳妇说,这就快到了。
“你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我来过,走过这段路,我还能不知道啊?我和媳妇又往前走了几十米,就看到孙家的大门斗子了,我说就那个门。我说,我给你说,咱到他家门口了,他家那大黑铁门,里面插着呢,不太好开,咱还不能喊,再说了,咱喊他也不一定能听见。我负责给你把门打开。我给开开门,你就进去,你进去你就先问好,说你好,接着就自我介绍,我叫孙丽梅,是马家军媳妇。你看他咋说,你就根据具体的和他谈呗。媳妇说,那你不进去。
我不是不进去,我先不进去,你先进去看孙局是怎么个态度,怎么个说法,要是你们说的顺我利,你就和他说呗。如果说的不顺利,你出来咱就走了。这是假设,要是顺利呢?那就好办了,你办事,要根据具体情况。千万可不要学刻舟求剑。
媳妇说,要是说的好,我就出来叫你。“哎,到了,别说了,别说了,随机应变。”我说着,就来开门,门,我用我的小刀,把小刀插进去,托起里边的插棍,一点一点的串开。门开了,媳妇进孙家大院了。
媳妇进去了,我去一边等着去了。我在等着,心里推测着。
媳妇走进了孙局家,在院子就放缓了脚步,走到门口,先蹭蹭雪上的雪,拍打拍打身上的灰,随后慢慢的拉开门,问,这是孙局长家吗?
进来,谁呀?怎么进来了,大门插着?屋里喊道。“哦,孙局长家吗?,大门插着,我没敢打扰你们,我慢慢蹭开了。
是,进来吧。蹭开了,哈真能。进来吧。
“好的,我很怕走错了,还走对了,孙局长好啊。”媳妇说着,就走进了屋里,但媳妇却站在门口不往里走。
老孙呀,来人了,来找你的。你快出来吧,来找你的。孙局的老伴喊道。“找我的,来就进屋吧,是谁呀?”
啊,孙局长,我姓孙,我是浓阳的,浓阳学校马家军的媳妇。“马家军媳妇,啊,快进来快进来。”
媳妇进了屋,孙局长让坐下。媳妇说,局长,我站着就行。孙局长说,坐下吧,你来了,马家军怎么没来。我真希望他来,来了,好好说几句。做个话别,握握手。也了解一下,他是什么原因要改行,怎么要走啊?我猜测这可能是在基层年头太多了,为教育事业付出的太多了,吃的苦也太多了。有很多问题,需要政府帮助解决,一直得不到解决。政府亏老师 们的太多了。
媳妇说,感谢局长体察民情。你说的对。就我家吧,我一直想上个班,学校就是没人管。我原来在曙光教学了呢。七九年底要转正要转正了,叫大候给我拿掉了。还有住房问题一直没有很好的解决。孙局长说就是就是的。那马老师要走,就走吧。我并不是卡住他,不叫他走。他是个人才,我就是舍不得叫放他。既然爱莫能助,马老师走就走吧?
我媳妇说,前年,家军和赵传路,和几个大学生,给县政府,写报告了,请求政府给以解决。至今请求信石沉大海。
孙局长听了,嗨,你们说的都是实际问题。这么的吧,马老师没来,你就替他写个申请,然后,需要逐级签字,到教育局这,我签字,最后主管教育的副县长,常务县长,签字才能走的。这样办好不好。
我媳妇听了,说,局长,我也不太明白,你就简化一些。我出去看看家军说来,今天还来不了。媳妇说着就出来喊我,我问怎么样了?媳妇说,行了,你来吧。我说你先回去吧,就说看看我还来呢。过几分钟我就进去,装着才来。
媳妇听了我说的回去了,过了几分钟,我才是走进孙局长家。我到了孙局长家,喊着,这是局长家吗?孙局长赶快来迎接。我走进了孙局长家,孙局长给我又说了一遍,他的想法,我说谢谢了。说着我就拿出来我提前写好的申请,我说老领导,你就在这个我签上字,其余的我自己办就行了。
孙局签字了。孙局长说我还得说一句,你叫别人给我送的礼物我收到了,我得谢谢你,咱俩握握手,咱俩在教育握握手。我说行。说着我们就握手。手握了,孙局说,但是礼物得一分为二,你给我的一桶豆油我吃了,就不给你带回去了,可是,毛料我不能要,你挣个钱太不容易了,毛料你得拿回去。我说给你送的就归你了。孙局长说啥也得叫我们拿回来。
我跑出来了,在后面的媳妇拿回来了。走在路上,媳妇说,老干部还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