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过去了,寒假也结束了,新学期又开学了。开学,校长不是我了,是老苏了,是老苏就是老苏,我就当没发生一样。我该上班,我还照常上班,我想上班给学生上课,一点都不能耽搁。这样,我想,你老苏,就挑不出来我什么毛病来。
我去学校上班正常,给学生上课也十分正常,我教平行班,教的是两个初三班语文课,课节一班是第一节,二班是第二节。讲课,书的课文也没有I什么改动,这书的课文,我都讲过两遍了,因此,我讲起来就比较轻松。
但我在星期天,我就变成另一个人了。这是开学的第一个星期天,3月8号,一大早晨,我就起来了,起来了,我就催着媳妇做饭,媳妇做了饭,我吃点饭,就去停车点,等车去了。
等了没多久,车来了,我上了车。车上人不算多,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路上,我望着窗外的景色,心里满是期待。想着年前希望说的事。客车进城了,我在第二个站点下车了。希望家我知道,他家就在站点往东走,第二栋房。我径直朝着希望家走去。
我奔希望家,希望家很近,就两三分钟就到了。到了,我站在大道上能看到他家的两个窗户还拉着窗户帘呢。我一看,这是来早了,等着吧。
我等着,我在希望家的门外来踱步。不踱步不行啊,冷啊。这一天天气还好,是晴天,但这才是3月8号啊,二月二刚过去一周,惊蛰才过去一天,户外大雪还没融化多少呢。我等着,眼睛一直盯着希望家能早点拉开窗帘,或者,在他家房子东侧走出来人。等着,天空飘来雪花,北风立刻嗖嗖吹来,我就踱着步,吟起诗来,二月佳节雪飞来,犹忆策马与君追;疯狂舞雪情依旧唯我雪中独徘徊。古诗吟诵几遍,触景生情,赋诗一首:二月边塞日日风,老天未明已出行;阳光微微飘来雪,谁知希望在梦中。
吟诗,东一句西一句,我等的有一个多小时了,希望家窗户帘没动,可希望从房子东侧出来了。出来还穿的睡衣,我这一看就是来上厕所呢。
我赶紧喊了他一声,希望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到是我,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哎呀,你咋来这么早,快进屋暖和暖和。”他一边招呼我,一边领着我往屋里走。
进了屋,屋里暖烘烘的,和外面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希望给我倒了杯热水,我俩就坐在沙发上聊了起来。希望说,马老师,是不是你年前给我说的你要改行叫我找孙局长那个事呀?我笑一笑,我说是,你去了吗?
我去了吗?马老师,我这是当兵的出身,是答应谁的事,那就得办?要不别答应。我说好,军人是雷厉风行啊。希望说,我去了,差不多。我一听有希望,我心里立刻来了力量。我说你办事真行。希望说不是真行。做人们就得坦坦荡荡。我说你去是怎么说的,这孙局是怎么答应咱的?
“我去了,那是过了小年第二天,要中午了,我一到他家院子门口,一看前面的门从里边挂着呢,我就喊,老师开门。我喊了几声他老伴就来开门了?他老伴喊我谁呀,我说我 ,我王希望。他媳妇开门说,呀,希望啊?今个咋这么闲着。我说,姨,闲着不闲着,我今天都得来。我找我的老师有事。我和他老伴说着就进屋了,我进屋了,我这老师就从里屋出来了,说,是希望来了。我说来了,来看老师来了。今天,可先说下啊,老师,我来的匆忙,没顾得给老师带点礼品,改日的吧。他说你这小子,都什么时代了?也不是过去孔子时代了,学生拜老师,总得给老师拿东西。我说老师说的对。没带是没带,可老师我今天来是有事,你可得答应我呀?这孙局长说,答应你,你还没说呢,就叫我答应你?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就答应你。”
孙局一说我笑了。我说你指定能办到,你办不费吹灰之力。孙局说那你就说呗,我说,老师啊,你这可是答应我了呀,我说了,我来求你了,你可不要反悔呀。孙局说,你就不要兜圈子了,就说吧。我说好,老师说话是算数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一言九鼎。孙局说瞅你这个玄乎劲?我说不是玄乎,我朋友的事,我在那边答应朋友了,我来求老师,你老师再不答应我,你这叫我怎么给我朋友说,这事要是叫别人知道了,我还怎么做人,人家不该说我净会吹牛皮了吗?
我听希望说了,心里很激动,觉得希望这个人是真行,我说希望叫你费心了。你这样给孙局说了,他指定是得答应你了,或者是得差不多了。
是差不多了,我开始和他一说,他立刻严肃起来,说,哎,希望,你,怎么说的又是马家军呀?你怎么也和他扯上了?我说老师,你这是怎么说呀,我怎么也和他扯上了?他是我朋友啊。马家军这个人有毛病吗?是坏人吗?老师,你今个说,如果马家军有毛病,是坏人?你 就不用给我办了,我也不求你了。我这样一说,孙局笑了。孙局说,我也没说马家军有毛病。问题是他要改行,这些日子,来这么多人,都是来找我为他说话的。我说老师,这叫你就说对了。我跟老师说,这个人是个人才。这个人早就该重用,你们不但没有重用,而且给他安排的非常不好。情况都叫人无法接受,难以承受,
哎呀,希望哥,你是太抬举我了。家军老弟,不是太抬举你了,你确实是个人才。你是七七年恢复高考,考上的,那一年我也参加考试了,我考试连边都不粘。你毕业后又回到抚远,你应该上机关,最起码的是叫你去寒葱沟镇政府,你走之前就是在寒葱沟政府走的吗?你是总务主任。当时你走的时候,公社是老朱公社书记。等你你这毕业回来,你又赶上老朱是教育局长了。老朱不应该给你整乡下海阳去啊?你去海阳时我婶是学校校长的?我听我婶说了,当时,老朱叫你去的时候,他答应你很多条件的:答应给你父母解决供应粮,给你盖砖房,结果他说话一点不兑现,他啥也没给,我婶当校长没办法,最后给你个破草房子,学校没维修费,还得你自己修。修,破草房子,墙是拉合鞭子挂的泥绺子,墙没有一拳头厚,这东北的冬天,住哪房子不是开玩笑吗?天天晚上都是零下三十四五度,那屋里怎么能住人呀?
啊,这些事你都知道啊,希望哥?我知道啊,我不但知道你在海阳当老师的情况,我还知道你是怎么掉到浓阳的情况。八一年暑假,你提出来要调走,我婶的校长应该给你,叫你当。因为我叔已经到县水利局当局长了,我婶要随家走了。嘿,这富锦来的老刘头又横插一杠子,教育局的局长,老朱又叫他去当校长,给你调海阳来,说是兑换。这老刘头咋样了,当校长还没干到半年,是教育局的噶试车去了,老师在学校操场上乱开了,老刘头他不管,叫一个老师开着车给老杨家的孩子压死了。这老刘头不嘚瑟了,下来了。他下来了,占据了浓阳学校准备给你的房子。你没房子住了,学校没办法了,又过了一年多,学校给你们买了一个破房子,还是叫你自己维修。你这老师当的,还成了泥瓦匠了,到处维修房子的嘞。
希望给我说笑了。我说希望哥你成了侦探了,我的遭遇你比我说的还明白。希望说,马老师你在海阳学校时我在海阳派出所,你到了浓阳学校了,我又到了浓阳派出所了,你说我能说不明白吗?
我们正说着呢,希望媳妇从里屋出来了。说,家军来了。我说,啊,姐姐,打扰了,我一早上就来聒噪。姐姐说,打扰啥?咱在海阳都熟悉。我说是,姐姐那个时候在供销社。姐姐说,我听了你的事都着急,我紧的催着你哥给你跑呢。哎,家军来了,你赶快骑摩托再去你老师 家一趟吧?
我去,媳妇你就放心吧。走,家军,我骑摩托带着你。
啊,希望哥,我跟你也去孙局长家去啊?“啊,我骑摩托带你去,咱俩去了,到他家了,我进屋你不进屋。我进屋,我要是和孙局能说好了,我就喊你进屋,写个申请,就叫他签字。要是,今天,他还支支吾吾的,咱俩在那再想办法。”我说好。
我和希望哥说着就往外走,到了院子里,希望哥就开始启动摩托。摩托踹着火了,姐姐就给开门,希望哥推着摩托往外走,摩托熥熥熥,门口一片空地,一群觅食的麻雀忽地一下飞起来跑了。姐姐看着麻雀起飞了说,家军,不行就给他来个麻雀战,天天搞人上他家去,看他烦不烦。
希望哥说,这招好。家军,你姐姐给你说的这个方法好,不行咱就多托人,像麻雀一样,天天有人去他家。我和希望哥,说着就骑着摩托往下面江边孙家跑去。
我们骑摩托跑去,几分钟就到孙家了。
到了孙局长家,希望把摩托停好,让我在外面稍等,他便径直走了进去。我在外面有些忐忑,眼睛不时往屋里张望。过了一会儿,希望出来了,哈哈大笑。我说怎么样,孙局在家了吗?
希望说,老顽固。越老思想越完蛋。希望哥说着,给摩托踹着火,走,咱上那边说去。
我赶紧跨上摩托后座,随着希望哥一路疾驰,到了一处江边僻静之地。停好车后,希望哥皱着眉头说:“孙局说不行,你们谁来说。我也不会答应。希望到你这来,现在也有二十多人来求情了,那我也不会答应你们。刚才,你没听到喊声吗?那是他老伴跟他吵架呢?他老伴说他老顽固,难道你要办这些人都要得罪了?”
我听了心里一沉,难道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希望哥拍了拍我的肩膀,“不过咱也别灰心,他说不放,他老伴和他吵,他也够戗。他老伴说你不放这马家军,你咋放别人呢?”我思索片刻,说:“希望哥,要不咱就按姐姐说的,还来个‘麻雀战’。”希望哥眼睛一亮,“对,咱发动亲戚朋友,轮流去孙局家坐坐,跟他讲讲你的难处。”我点点头,“说不定多磨磨,他就松口了。”
随后,我们又商量了具体的人选和说辞,决定再找几个能说会道的亲戚去探探口风。商量妥当后,我们骑上摩托,满怀斗志地准备回去实施计划,我找的第一个人是陈小翠姐,陈小翠,粮食局长。我给陈小翠姐姐说了我改行的理由。小翠姐说,你这理由很充分。我找他,家军,你是知道的,这几年,教育局老朱当局长也好,还是后来老孙当局长,他们来找我,给哪个老师家属转供应粮时我没少帮他。我听了,说,那我可谢谢翠姐了。希望哥说,翠姐,那你看,你叫家军什么时候来听你的信。翠姐说,听信快,那么的,你中午你们在哪休息。一会我就去他家,我去,得快要到中午的时候,他老孙家快要吃饭的时我去,他不怕聒噪吗?我就去聒噪。最好是他吃完中午饭了,他要睡觉了,我就到了,我到了和他先不说你要出教育,我就和他唠,唠嗑的目的就是不叫他睡觉。我说翠姐为什么选中午去啊?翠姐笑不说为什么。希望哥说,用公安的话说,这叫疲劳战术。我听了笑。我笑着说好。翠姐,我们上客运站那等着你去。
我们到了客运站附近找了个地方等着。时间过得很慢,我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盼着翠姐能带来好消息。好不容易等到中午过后,翠姐来了。她一脸疲惫,我说怎么样,翠姐?翠姐说,不成啊?他说不能放啊,要放了马家军,就要第二个马家军,你再叫我考虑考虑吧?我说你考虑,
你考虑什么?这几年,你们找我给老师家属,解决粮食农转非的时候,你咋那么着急啊?咋不说,让我们考虑考虑呢。他说那是两码事,不解决粮食农转非,人没粮食吃,就容易饿死,这呢,好赖都有个工作干。我和希望听了,很失望。希望说,这是谁的面子都i不给呀?小翠姐说,法子有,家军,你再多找人,继续用疲惫战。希望哥说,家军我再给你找五个,小翠姐说我也给你找五个。家军,你自己再十个八个的,这样分头分批的一个劲的去做他的工作。
我们说好了,就又开始找人了。使用了麻雀战,疲劳战,车轱辘战。循环找。我工作到星期天就去。来、去是听上一回去的消息,听完根据情况,再安排下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