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学什么专业的？”
绥肆手肘撑在木质餐桌上，眼神带着几分好奇。
“计算机！”
顾忆尘立刻挺直腰板抢答，眉眼间满是少年人的朝气。
“不过我是被调剂来的，其实我更喜欢画画。
慕殇学长才是真的厉害，上次全国大学生编程竞赛，他带队拿了一等奖！”
说到这里，他还竖起大拇指晃了晃。
慕殇轻轻摇了摇头，垂眸整理着袖口，“别听他瞎吹。”
虽然嘴上谦虚，可耳尖却微微泛红，眼里也染上了几分笑意。
“我早就说过，你要是喜欢画画，可以选修学校的数字媒体课程，那里有专业的数位板和绘画软件，老师也很专业。”
随着餐盘里的食物渐渐减少，四个人的话匣子也彻底打开。
从数据结构聊到pS技巧，从悬疑电影聊到摇滚乐队，意外发现彼此竟有那么多共同话题。
顾忆尘像个小太阳，总能找到有趣的话题，时不时还模仿起老师讲课的样子，逗得众人忍俊不禁；
慕殇虽然话不多，但总能一针见血地提出独到见解；
绥肆和君随则安静地听着，偶尔分享些大学社团的趣事和学习心得。
“对了！”
顾忆尘突然拍了下脑门，动作大得带翻了斜挎包，钥匙串和薄荷糖噼里啪啦滚落在地。
他慌忙伸手扶住摇晃的水杯，金属腕表撞在杯壁发出清脆声响，又手忙脚乱地往桌下钻，嘴里还念叨着：
“完了完了，新买的自动铅笔别断芯啊——”
好不容易收拾妥当，他迫不及待地拉开背包拉链，掏出一本边角磨得发亮的皮质笔记本。
扉页贴着泛黄的部队徽章贴纸，翻开时还能闻到淡淡的彩铅与牛皮纸混合的气息。
“其实我是个漫画爱好者，最近在画一个关于军队生活的条漫。”
他兴奋得连说话都带着颤音，修长的手指快速翻动画纸。
泛黄的纸页间跃动着鲜活的彩铅笔触。
戴着迷彩头盔的q版士兵正趴在泥地里组装枪械，枪口还飘着卡通化的弹壳；
背着医药箱的角色踮着脚在战地帐篷里给伤员包扎，绷带卷上画着小小的红十字图案。
每一格画面都充满张力，连硝烟都用深浅不一的灰色晕染出流动感。
“看这个！”
顾忆尘突然将本子猛地推到桌面中央，可乐杯里的冰块都跟着晃了晃。
“我们小队是五人编制，这个队长特别沉稳，每次遇到雷区都第一个上，有次为了救队友自己被弹片擦破了额头——”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画中戴着染血绷带的卡通人物。
“还有这个新来的军医，看着冷冰冰的，结果有次半夜给我们用野战炉烤，把帐篷帘都燎出个洞！”
说到这里，他突然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在绥肆和君随之间来回打转：
“你们不觉得吗？他们俩的性格组合，简直和你们一模一样！”
他干脆整个人跪到椅子上，指着两个并肩作战的q版角色：
“队长低头研究地图时的睫毛弧度，和君随哥你低头夹菜时一模一样！
还有军医给伤员消毒时抿嘴的样子，跟绥肆哥调制蘸料时简直复刻！”
慕殇端着咖啡杯的手顿了顿，滚烫的液体在杯口漾出细小涟漪。
君随伸手接过本子，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描绘战友争吵的分镜。
画中两人背对背怒吼，飞扬的发丝和军装褶皱都带着熟悉的凌厉感，与当年他和队友在野战医院为战术方案争执的场景如出一辙。
“这个分镜...”
他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会知道伤员感染时，我们吵着要截肢的事？”
“艺术源于生活嘛！”
顾忆尘眼睛亮得惊人，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
“其实我偷偷问过以前当过兵的朋友，把你们这种‘表面互怼实际过命’的兄弟情研究透啦！”
他突然身体前倾，鼻尖几乎要贴上桌面：
“所以我想征求你们的意见！能不能让我把这两个角色画成你们的样子？
比如队长换成君随哥笑起来会温柔的丹凤眼，军医加上绥肆哥耳后那道像花朵的疤痕...”
话音未落，他突然僵住了。
意识到自己似乎触及了敏感话题，少年慌忙摆手后退：
“当然！如果你们觉得冒犯我马上改！我、我可以改成胎记或者纹身！”
绥肆望着本子上歪歪扭扭却充满热忱的线条，喉咙突然有些发紧。
他伸手捏了捏自己泛红的耳垂，故意板着脸道：
“记得把我画得帅点，起码要比原版那个傻大个帅十倍。”
顾忆尘瞬间欢呼起来，抓起马克笔在空白页龙飞凤舞地勾勒新草稿，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里，仿佛已经听见了未来漫画连载时的喝彩。
而君随默默将咖啡推到少年手边，看着画纸上逐渐成型的q版自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绥肆也凑过来，看着漫画里熟悉的场景，不禁感慨：“艺术果然源于生活。”
顾忆尘兴奋地拍手，“对吧对吧！我就说生活处处都是灵感！”
慕殇低头看了眼腕表，轻声提醒：“忆尘，还有四十分钟就关门了。”
“糟了！”
顾忆尘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慕殇学长我们得赶紧走了！明天早上还有数据结构课，要是迟到肯定要被教授念叨！”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铅笔橡皮掉了一地。
慕殇无奈地笑了笑，弯腰帮他捡起散落的文具，细心地塞进书包侧袋，“别急，时间还够。”
“很高兴认识你们！”
顾忆尘掏出手机，屏幕已经点亮了微信二维码，“能加个好友吗？下次请你们喝奶茶！”
绥肆和君随对视一眼，笑着扫码添加好友。
慕殇也拿出手机，“谢谢你们的招待。”
君随难得主动开口：“下次换我们请客，你们学校后门有家川菜馆，味道很正宗。”
慕殇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到时候我可得看好某人，别又被辣得眼泪汪汪。”
“我才没有！”
顾忆尘涨红着脸反驳，伸手去推慕殇，“那次分明是辣椒进眼睛了！”
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走远，绥肆和君随并肩站在餐厅门口，火锅的热气洒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
“像不像当年...”
绥肆用筷子轻轻搅动着见底的骨汤，热气氤氲中，他望着玻璃倒影里相谈甚欢的少年们，声音低得像是说给自己听。
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记忆，随着顾忆尘讲述漫画时手舞足蹈的模样，一点点从心底浮上来。
君随的喉结动了动，指节无意识摩挲着杯壁的水珠，“简直一模一样。”
他忽然想起庆祝绥肆到来的那个夜晚，自己和绥肆、还有三个队友也是这样挤在食堂角落，讨论战术方案争得面红耳赤。
此刻桌下的手悄然探过去，两根手指轻轻勾住绥肆的。
“连说话的腔调都像，顾忆尘咋咋呼呼的样子，倒真从来都没有变。”
服务员第三次经过时，终于忍不住上前询问。
灯光斜斜切进窗棂，在斑驳的火锅汤底上流淌出细碎的金箔，倒映着两人眼角柔和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