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之扬站在镜子前，手里捏着一块软胶，小心翼翼地往脸上涂抹。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逐渐成形，眉毛粗了，鼻梁高了，嘴角微微下垂，带着几分沧桑。
他深吸一口气，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咳嗽，试图调整声线。
“师傅，您看这次怎么样？”他转过身，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确定。
孙金坐在一旁的藤椅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眯着眼睛打量着他。
孙金是个瘦削的中年男人，脸上总是挂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看透了世间的一切。
他放下茶杯，慢悠悠地说道：“脸是像了，声音还是差点意思。”
孙之扬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来，声音里带着几分沮丧：
“我试了好多次，可就是控制不好声带。师傅，我是不是……不适合当特工？”
孙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到孙之扬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的手掌粗糙，带着一股温热的力量。“之扬，你知道特工最重要的是什么吗？”他问道。
孙之扬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是耐心。”孙金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易容术、变声术，这些都是技巧，技巧可以练，但耐心是练不出来的。
你太着急了，总想着一步登天，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孙之扬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捏着那块软胶，心里一阵酸涩。他知道师父说得对，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每次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变成另一个人，他都会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仿佛自己真的成了那个无所不能的特工。
可每次一开口，那种兴奋就会瞬间被打破，仿佛一盆冷水浇在头上。
“师傅，我是不是……太笨了？”他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孙金没有回答，而是转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股冷风灌了进来。
窗外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远处的楼房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思考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之扬，你知道我为什么收你为徒吗？”
孙之扬抬起头，看着师父的背影，摇了摇头。
“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自己。”孙金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年轻的时候，我也像你一样，总想着一步登天，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可后来我发现，真正的特工，不是靠技巧，而是靠心。”
“心？”孙之扬有些疑惑。
“对，心。”孙金点了点头，“特工的任务是隐藏自己，
融入环境，成为别人眼中的普通人。可如果你连自己都控制不住，又怎么能隐藏得了自己？”
孙之扬沉默了，心里一阵翻涌。他知道师父说得对，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孙之扬坐在房间里，手里捏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外卖小哥周余的名字。
他的心跳得飞快，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窗外的夜色沉沉地压下来，让他感到一阵窒息。
“十种声音……”他低声喃喃，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他知道，这是组织对他的考验，也是他能否继续留在特工队伍的关键。
可一想到要在短短一个晚上变声十种，他的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之扬，你准备好了吗？”孙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一丝关切。
孙之扬抬起头，看到师傅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热茶。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师傅，我……我尽力。”
孙金走进房间，把茶杯放在桌上，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紧张，记住我教你的，控制呼吸，放松声带。声音的变化不是靠蛮力，而是靠技巧和耐心。”
孙之扬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他知道师父说得对，可心里那股紧张感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开始吧。”孙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孙之扬拿起手机，手指微微颤抖，拨通了周余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嘟嘟声，每一声都像敲在他的心上。终于，电话接通了。
“喂，您好，是周余吗？”孙之扬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对，是我。您是？”周余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似乎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我是您今天送餐的顾客，想跟您确认一下地址。”
孙之扬的声音变得低沉，带着一丝沙哑，仿佛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哦，好的，您说。”周余的声音依旧平静，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孙之扬松了一口气，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他继续用低沉的声音和周余对话，确认了地址后，挂断了电话。
“不错，第一次很顺利。”孙金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丝赞许。
孙之扬笑了笑，心里却依旧紧绷。他知道，这才刚刚开始。
可随着次数的增加，他的喉咙开始感到一阵阵的疼痛，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
到了第七次通话时，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失控，听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
“喂，您好，是周余吗？”孙之扬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带着一丝明显的疲惫。
“对，是我。您是？”周余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这一次，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