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太好了！”
“麻烦你立刻把红头文件转发给我，谢谢！”
丁乐辉开心不已，挂断电话后便狠狠挥了几下拳头。
从中江省绿藤市，跟丁乐辉一起飞来京州的高明远，当即有些诧异的笑问道：
“丁董事长，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呀？”
丁乐辉难掩喜悦之情，很是激动的说道：
“赵总赢了，赵总成功了！”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房地产市场要健康平稳发展！”
“而高端制造业将成为国民经济支柱产业，得到前所未有的大力支持！”
高明远更加诧异了。
“奇怪，这不是早就确定的事吗？”
丁乐辉皱眉反问：“谁说早就确定了？就在半小时前，咱们还在飞机上的时候，总务院才正式发布文件！”
高明远愣了愣后，笑道：“我觉得赵总说要调控房地产，那就相当于确定了呀！难道他说的话，还能办不到？”
“……”
丁乐辉愕然愣住。
突然觉得无知者无畏，还真是挺有道理。
高明远没有混过一天体制，显然不知道任何政策文件出台，都是激烈博弈的结果。
越是利益牵扯巨大，博弈就越是激烈。
房地产和制造业，到底谁当未来五年的国民经济支柱产业？
这场关系到发展方向与国计民生的博弈，激烈程度更是超乎想象。
用‘神仙打架’来形容，都丝毫不过分。
因为能发声的，除了赵瑞龙外，至少都是部级大佬。
许多平日里，普通老百姓见一面都难的省市级大员。
在这一场博弈里，别说发声了，连露脸的资格都没有。
曾混了多年体制，级别高达副处的丁乐辉。
即便没有参与博弈，也不了解细节。
但他也知道赢得有多不容易。
而小混混出身，靠逞凶斗狠积累第一桶金，然后投资经商发家致富的高明远，显然永远也想象不到。
丁乐辉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老家，一辈子生活在穷山沟里的父老乡亲，拖拉机、大货车，对他们来说都是稀罕少见。
给他们说城市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还有飞驰的高铁、翱翔的客机、航行的巨轮……他们根本就无法想象，也难以理解。
这就是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而这个‘贫穷’，不只是物质经济上的，还包括思想文化、眼界见识。
想到这儿，丁乐辉恍然意识到，自己没办法给高明远解释，这场博弈有多艰难、赢得有多不容易。
在高明远的认知里，赵瑞龙背景深厚、实力强大，于国于民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就没有赵瑞龙办不成的事。
仔细想想，逻辑思维简单，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坚定不移的相信赵瑞龙能说到做到，就不会把事情想复杂，以至于像乔文栎那样瞻前顾后、担惊受怕、犹豫不决。
“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高明远笑呵呵的问道。
丁乐辉见状，不由好奇反问：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什么意思？”
高明远一脸茫然。
“算了算了，不管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反正你相信赵总就对了。”
丁乐辉话音刚落，手机发出滴滴声。
连忙打开手机qq，接收文件并打开浏览。
一目十行，丁乐辉飞快的大致浏览了一遍。
果然通篇看完，都没有看到将房地产作为国民经济支柱产业。
很多条内容都紧扣文件主题，促进房地产市场健康平稳发展。
不过细看内容，丁乐辉不禁眉头紧锁。
城市规划、土地供应、市场监管、金融信贷、住房保障……
条款很多，内容不少，基本覆盖了房地产市场各个方面。
商品房是要取消公摊和预售，实行现房销售制度，但却要对经营困难的房地产开发企业和房地产项目，加大信贷支持力度。
混了多年体制的丁乐辉，一眼就看出这是激烈博弈的结果，不少省市肯定担心，政策发生重大变化，许多房地产企业会破产。
之前搞预售制，不少楼盘还没封顶就开卖，胆子大关系硬的，甚至盖了个售楼部就开卖，企业能有收入，资金压力不会很大。
明年一月一号起，要实行现房销售制度，房子要竣工验收后，才能拿到销售许可证，才能开始卖房，开发商们压力自然陡增。
如果不加大信贷支持力度，不鼓励房地产企业通过兼并、收购和重组，形成一批实力雄厚、竞争力强的大型企业和企业集团。
那么不少中小开发商资金断裂、无力继续建房，纷纷破产倒闭，留下大量的烂尾房，最终受伤的还是银行、地方和已经买房的老百姓。
另外还有一处，博弈痕迹十分明显。
赵瑞龙早说过，早点建立全国联网的房地产市场信息系统，对房地产市场健康发展很有好处。
比如某企业剔除预收款后的资产负债率超过了70%、净负债率超过了100%、现金短债比超过了一倍。
这家企业明显高负债有风险，应该对其加以监管和限制，比如限制商票、降低资信额度、限制竞拍拿地。
有这样一套系统，那些游走在全国各地的专业炒房团，也不能在各地按揭贷款很多套房子，疯狂爆炒了。
普通老百姓买房卖房也更加方便有保障，不仅可以将自己的房子抵押借贷，向老赖讨债也能查封冻结外地房产。
对于官方来说，有了这套系统后，也能及时准确掌握行业发展动态方便宏观调控，也能方便稽查贪官名下的房产。
不过……
这么一套利国利民的信息系统，应该尽快建成并且全国联网，才能发挥最大效果。
结果文件中却变成了‘支持各地加快建立健全房地产市场信息系统’。
‘全国’变‘各地 ’，看似就差了两个字，但却有着天壤之别。
混了多年体制的丁乐辉，当然知道这就是典型的地方保护主义。
为了这一份文件的通过，高层显然在这里给地方做出了让步。
仔细想想，政治不就是妥协的艺术吗？
没有让房地产成为国民经济支柱产业，就已经是重大胜利了。
更别说还取消了预售和公摊，推行现房销售制。
那么在其他方面做出适当让步，又有何妨？
至于文件末尾，让各地因地制宜、从实际出发，完善房地产市场调控办法。
这样的说辞，相当于就是给地方留了一点操作空间，只要搞得不太过分就行。
“丁董事长，咱们要下飞机了！”
高明远的提醒声，让丁乐辉陡然回过神来。
接连按了几下返回按键，退出了手机qq。
收起手机看向窗外，却发现飞机并没有靠廊桥。
“奇怪，咱们这架飞机居然不靠廊桥，而是停远机位！”
丁乐辉心里有些疑惑，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有空闲廊桥，却没让自己搭乘的这架飞机接驳了。
一架庞大的波音747客机，轰鸣降落后缓缓滑行向航站楼，两台对向停放留出通道的消防车朝天喷水。
两条水柱交织，形成了一道水门。
这是国际上惯用的欢迎礼！
缓缓驶过‘水门’的波音747客机，在地面人员的引导下，徐徐靠近廊桥。
在摆渡车上等着出发的丁乐辉，定睛细看地勤挂起的横幅，当即恍然明白。
原来这是从米国希金山，飞抵汉东省城京州的首趟国际直达航班。
也难怪机场要将廊桥，留给这架远道而来的大型客机。
她的平安抵达，意味着京州往返希金山的国际直达客运航线正式开通。
“哇，好大的飞机！这是从哪儿飞来的呀？”
听到高明远的惊叹声，丁乐辉笑道：
“从米国希金山飞来的，也只有这样的四发大型洲际客机，才能横跨大洋不经停直飞。”
高明远笑道：“我还没坐过这么大的飞机呢，咱们绿藤机场的所有航班，好像也没有用这种大飞机执飞的。”
丁乐辉笑道：“如果没有国际航班，也没有客流量大的热门航线，航空公司肯定不愿意用俗称宽体机的大型客机执飞！”
丁乐辉当然不会明说，相比于汉东省，中江省的发展自然是缓慢又滞后的。
从各自省城的机场通航情况，就足以看出两省的经济发展水平，不是一个水平的。
京州已经开通了多条国际客货运航线，并且上座率和货邮量都非常高，绿藤却还一条国际航线都没有。
造成这种现象的直接原因，当然是因为汉东不仅有大量的外资企业、合资企业，还有很多做国际贸易的本土企业。
这些企业日益频繁的经营活动，带来了越发旺盛的客流物流需求，航空公司有利可图，自然就愿意来京州开通国际航线。
就像惠龙集团开拓海外市场、出口电子产品，龙芯集团为众多米国科技企业代加工芯片，有庞大商务客流，米联航自然愿意开通京州与希金山直飞航班。
而中江省的绿藤市，吸纳的外资和合资企业都不多，参与国际贸易的本土企业也没多少，不多的商务客流就算加上留学和旅游的，也显然不足以开通国际航班。
“唉，咱们绿藤平时飞国内大城市的人都不多，而这么一架庞然大物，油耗肯定都高得吓人，我要是航空公司，我也不愿意在绿藤开通国际航班，否则肯定亏得吐血！”
高明远探头探脑的，仔细看了又看。
“不过大飞机看着真霸气，咱们的龙国商飞，是不是也已经研制这种大型洲际客机了？”
“咱们大型客机目前正处于设计阶段，预计2006年首飞。”
“那咱们的中型客机呢？我听说进度挺快，什么时候能坐上呀？”
“首飞倒是快了，三五个月内肯定会首飞，但交付商业运营，应该还要两三年。”
“为什么？那岂不是也要等到2006年呀？”
“因为要做完各种严格测试，通过了适航取证，否则直接让你坐，你敢坐吗？”
“赵总敢坐，我就敢坐！”
高明远铿锵有力的这句话，直接把丁乐辉整无语了。
这马屁拍得虽然没啥技术含量，但信任感却直接拉满。
让丁乐辉心里不禁暗想，你们姓高的，对赵总真是无条件信任。
京海的高启强兄弟俩，还有你绿藤的高明远。
都是属于典型的出身不好、背景不行，也没什么见识和文化，但却对赵瑞龙无比信任。
可这种‘愚忠’般的无条件信任，不考虑太多反而傻人有傻福，发展壮大得特别快。
而且仔细一想，高明远的话也没毛病。
跟赵瑞龙接触过的人，都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好大喜功、急功近利之人。
赵瑞龙讲究实事求是、注重科学严谨。
研制新能源汽车，国家都没有相关标准，他愣是自己搞出各种测试科目，严苛测试过关后才量产上市。
那么当富可敌国、地位超然，性命更加宝贵的赵瑞龙，他都敢坐国产大飞机之时，必然也意味着技术成熟、安全可靠。
赵瑞龙都敢坐，其他人还有什么不敢呢？
难道觉得自己的小命，比赵瑞龙还精贵？
摆渡车缓缓出发，向着航站楼徐徐靠近。
透过车窗，可以看到一架又一架隶属于不同航空公司、不同涂装的飞机。
但无论飞机大小，全都是进口的波音或空客。
“京州国际机场可真忙啊！”
“就这片停着的飞机都不少，两条跑道还不断有飞机起降。”
“嚯，前面那架大飞机是哪家航空公司的呀？居然能装那么多货！”
“要是这些飞机，都是咱们龙国人自己研制生产的，那该多好呀！”
……
高明远仿佛第一次坐飞机，感慨连连。
听着他的感慨声，丁乐辉不由想起自己近期的调研之旅。
为了尽快熟悉工作，更好的履行董事长职责。
丁乐辉跑遍了惠龙集团，投资参与的各大工程和科研项目。
不仅深入众多在建的大型工程现场，还到访了众多飞机、汽车、高铁、风电、光电、特高压等相关单位。
他最大的感触，不是惠龙集团太有钱，竟然能投资参与这么多大工程大项目，而是高端制造才是龙国的未来。
龙国有多达十几亿的人口，除了没有劳动能力的高龄老人、低龄儿童和残障人士，至少还有六七亿人需要就业。
如此庞大的人口，显然企事业单位和国营企业，是根本无法满足就业需求，而这么多人也不可能都从事中低端产业。
龙国只有产业升级，只有让越来越多的高素质人才，都能够从事高端产业，才能降低社会竞争压力，避免不同层次的人发生恶性竞争。
正如高明远感慨的那样。
如果每天在龙国各地起降飞行的飞机，都是龙国人自己研制生产的，那么整个飞机产业链，就足以养活上百万个高端人才。
丁乐辉刚考察完，他知道从飞机的整体设计，到各种零部件的研制生产，再到总装、试验、飞行、维修等等，整个产业链的厂家都多达上千家。
如果不努力研制大飞机，把航空产业搞起来，那么上百万找不到高薪高福利工作的人才，他们就必然只能去考编考公，或者去其他行业抢饭碗。
龙国的城镇化正在持续加速，本就有很多人源源不断的涌入城镇，需要就业谋生。
随着科教兴国的战略持续实施，越来越多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才毕业，需要找工作。
倘若不尽快产业升级、不赶紧冲击高端，没有足够多的高科技企业，提供大量的高薪高福利工作……
丁乐辉实在是不敢想象，成千上万的大学生、研究生甚至博士生，去争抢一个编制岗位，会是多么残酷。
幸运的是……
目光超前的赵瑞龙，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高瞻远瞩的高层们，也深刻明白必须大力发展。
所以才有了惠龙集团与众多大单位大企业，奋力攻关众多大工程大项目。
也才有了如今房地产，并没有被列为国民经济支柱产业，得到大力支持。
“等着吧！在不久的将来，咱们龙国的飞机，一定会出现在各地机场！”
高明远扭头侧目。
“那它们能比外国佬的飞机更先进吗？”
丁乐辉顺口反问：“赵总投资研制的，你觉得呢？”
“那必须更先进啊！到时候，我一定买一架当我长藤资本的公务机！”
高明远信誓旦旦的说道。
丁乐辉默默点头。
他知道高明远绝不是说说而已。
将来真会买一架，支持国产大飞机、支持赵瑞龙。
正如陆虎刚上市的两款新车，高明远就买了不少，用于商务接待和奖励高管。
而对于‘忠心耿耿’的高明远，赵瑞龙自然也一点儿都不怠慢。
据说高明远在绿藤市，帮了赵瑞龙的三叔赵立根不少忙，破获了多起案子，顺利升任绿藤副市长兼公安局长。
甭管这个小道消息是否属实，反正当丁乐辉陪同高明远，抵达京州惠龙宾馆之时，赵瑞龙是亲自出门迎接。
一番寒暄客套后，赵瑞龙引领两人上楼。
来到包厢，察觉赵瑞龙有话要和高明远单聊，丁乐辉起身去了卫生间。
赵瑞龙拿出一支香烟，递给急忙起身双手接烟的高明远。
“我已经成功取得了林耀东的信任，咱们随时可以里应外合，彻底捣毁塔寨的制毒窝点，为赵书纪新官上任献上一份大礼！”
赵瑞龙笑问道：“你就不怕有危险？”
高明远果断摇头。
“为了龙哥，赴汤蹈火我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