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刚生前虽是病休,可到底是有官职在身的,而且,当今之前对他又是那么个态度,还有巫毅在呢,连续三天,前来巫家吊唁拜祭的官员不少,就连礼部也特地派人过来了一趟。
贾琏和巫云虽没有一直跪着,但也是累的够呛,巫云好不容易养好的气色也全都没了,贾琏担心不已,可她却还强撑着。
“明儿下葬了就好了,你就当成全了我吧。”
“唉,你呀,就口是心非吧,瞧瞧你这两天的样子,偏还要装着不伤心。行,要是实在撑不住了就告诉我。”
巫云没好气的瞪了瞪他,但身子还靠在他身上,她自己实在是没有多少力气了。
次日的戌时初,巫刚的棺木便被抬出了城,一是巫毅不在,没有人扶灵回老家,二是,吴氏心里头对他怨恨满满的,懒得为他多费心事,在郊外找了块地,赶在大寒前下葬了。
这次还是贾荃他们兄弟姊妹三个头一回来巫家呢,对于吴氏表示的亲近,贾琏巫云面色如常的,三个孩子便也就随她搂搂抱抱的亲亲了。
他们一家五口回到家,刚到收拾妥当,邢氏便跑到了荣禧堂。
“啊呀,都遭大罪了,来人啊,去请张先生过来一趟。”
“娘,我没事的。”被邢氏一脸心疼的抱扶着的巫云忙道。
“乖,听话,瞧你这脸色差的,家里头的事有你妹妹张罗着呢,你且安心的休养着,这,人死不能复生,别想太多了。”
“母亲,您打进屋起,就没瞧见儿子我呀。”一旁的贾琏边说着,边跟三个孩子做着鬼脸,逗的三个小家伙乐的没心没肺的。
邢氏扶着巫云半躺在榻上,扭头看向了他,“哦哟,快让为娘仔细的瞧瞧,瘦了,太憔悴,这也得好好的补补啊。”
贾琏咧着嘴巴,刚想得瑟上两句,也不知道邢氏从哪儿摸到的鸡毛掸子,脸上再无半点慈祥和蔼,“你个兔崽子,你就是这么照顾云儿的?还有脸来跟我卖惨?”
贾琏吓得就蹿了出去,在孙子孙女的拍手声中,邢氏撇撇嘴,往门外甩了个眼刀子。
不过,等张实过来了,她又不放心的让张实也给贾琏把了把脉,听到他就是有些累着了,这才放了心。
巫云则在她的强制要求下,又成了甩手掌柜的。
那些家事迎春早已烂熟于心,也不觉得有多辛苦,直让巫云放宽心的养好身子。
此后,巫刚的七头里,巫云再没去过巫家,每次都是贾琏过去应付一下,吴氏都没有什么不满的,旁人就更不会说什么了。
按例,巫毅这个儿子该辞官丁忧的,但以目前当今的身体状况,李子韧跟林如海一合计,由谢之楠之口,说是遵圣意留用了。
文承和自是不信,于是,一天下了衙后,他进了宫。
当今听后,叹了口气,“想不到他倒是走到朕前面了,谢大人并没有矫旨,此事,你无需再过问了。”
自讨了没趣,文承和赶忙告退。
等他离开了,当今的脸色才冷了下来。
“阮河啊,朕还没死呢,他们就一个鼻孔眼出气了。”
“陛下息怒,您当初任用巫刚,命巫毅去肇庆的目的,到了如今,对忠国公和安国候来说,应该都不是什么秘密了,谢大人能知道巫毅的重要性也不足为奇。倒是这个姓文的,也太小人行径了些了。”
当今想将一只软枕砸向他,却无力的只动了动,喘咳了两声,“你也向着他们了?”
阮河跪到了床边的脚踏上,“冤枉啊,陛下,您问了,奴才才说的。”
“哼!阮河啊,你说,永宁能真心的护住老六吗?”
“陛下的心里不是早就有了答案了,郡主跟六殿下之间,比之一母同胞的都亲,而且以郡主的性子,除非六殿下自己不乐意了,否则,她定会一直守护着他的,至于四殿下,他若是不甘心,唉,到时候苦的就是郡主喽。”
“是啊,当初就不应该将永宁指给他的,可是,也只有将他二人捆绑在了一起,老六才更加安全呐,希望他们想明白的那一天,别怨恨朕,为了江山社稷,朕也是无奈之举啊。原以为朕还有些年头好活的,却不想,唉,罢了罢了,朕,已经尽力了,那些烦恼都留给后继之君吧,朕管不了。”
打这天起,当今能清醒着的时间一天比一天少了,礼部和内务府早已经将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谢之楠和文承和每天都会进宫一趟,以防不测。
又一场大雪落下后,当今悠悠的醒了过来。
“阮河啊,派人去将永宁叫进宫来。”
“是。”
黛玉得了信,不敢耽搁。
大冷天里,赶到勤政殿时,她的鼻尖上都冒汗了。
“陛下,我来了,今儿这是怎么啦?想我了吗?”黛玉笑嘻嘻的趴在床边,手上已经在给他把脉了。
“丫头啊,朕,朕撑不住了,轩辕家的江山和六儿就都交给你了,朕想再见见你,咱爷俩再说说话。”
黛玉给他喂了一小瓷瓶的稀释空间溪水,虽然早就不起什么作用了,但她还是这么做了。
“您可不许胡说,你们轩辕家的江山交给我干嘛呀?我就算已经嫁进门了,也只是个儿媳妇而已,我要是牝鸡司晨了,那帮老臣不得一人一口唾沫将我给淹了呀。至于六儿,您放心,他一日是我林黛玉的兄弟,这辈子就都是了,只要有我在,没有人可以欺负他的。”
当今的脉相也就只表明他现在还是个活人罢了,这场死劫,他是真的躲不过去了。
黛玉希望他怎么也得挨过这个年吧,于是,偷偷的输了一丝灵气到了他的腕脉中。
可是,这丝灵气只在他的筋脉里游走了一遍,又被他打了个嗝,打了出去。
他的身体没有吸收到一点点,但游走的过程中,让折磨了他这么久的酸痛暂时减轻了不少。
他不知道黛玉是怎么做到的,但他肯定是黛玉做了什么。
“丫头啊,别白费力气了,朕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这一次,不是装的,而是阎王爷真的来收人了,好孩子,朕知你待朕之赤诚,可有些事情非人力可为啊,朕想通了,让该来的来吧。”
黛玉红了眼眶,“不许胡说,不真正的到了最后一刻,都不许您轻言放弃。”
当今的眼角也湿润了,他无力的扯了扯嘴角,想笑一笑,却发现似乎连这个动作都很是为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