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了。
她哆嗦着爬起来,又跪了下去,咚咚的磕了两个响头,“郡主救我,奴婢,奴婢都是被逼的呀。”
“何人逼你的?”黛玉冷声的问道。
“奴婢也不知他姓甚名谁,今年夏末的一天,晚上闷热的很,不受宠的宫妃每天能分到的冰块很少的,根本就不够用,我家小姐被热的睡不着,便躺在了廊下的竹床上。当时,是我守的夜,又热又困的,又有蚊虫叮咬,烦躁的不行,便回屋又洗了把澡,衣物还没套上呢,脖子上就被架了把刀,吓得我魂都快掉了。”
“那人是男是女?可有瞧清楚长相了?”黛玉插话问道。
秋纹摇摇头,“听声音,像是太监,年纪应该不算大,他一直站在我的身后。”
“估摸着,他有多高?”
“嗯~,我和他站的很近,我的头正好到他的胸口处。”
秋纹约摸有一米六二三的样子,那么,那个太监就差不多有一米七五往上,一米八左右了,这么个大高个子,在太监里可不多见的。
“他身上可还有别的很让你记忆深刻的地方?比如,气味,讲话的口音什么的。”黛玉又引导性的问道。
秋纹想了想,“尿骚味算吗?当时,屋里头的光线很差,瞧不出什么来,但我能感觉的到,他的手很大,手指很长,特别有力,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他让你做什么了?”
“就是给了我一个瓷瓶,让我将里面的药粉一点点的放到我家小姐的茶水里。我问他是什么药,他说,只是有催情作用的,我说我家答应都不曾伺过寝呢,即便用了这药,又有什么用?他说他有办法让陛下来翠玉阁的,然后,他又给我嘴里塞了一颗毒药,每隔十五天,他会给我送一次解药。”
“哦?今天离送解药还有多久?”
“三天后的半夜。”
“确定?”
“奴婢不敢欺瞒郡主,奴婢不想死,还求郡主搭救。”秋纹又咚咚的磕起了头。
黛玉拉起她的手腕把了一下脉,除了梅院正做的那些诊断外,并无别的明显的症状。
她自然是不信她的,可三天后的晚上,却是可以直接逮到那个太监的最佳时机,便故且信之吧。
“你这毒并不难解,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救你一命,不过动动手的事。”
“奴婢全听您的。”
“好,那你回到翠玉阁后,一切一如往常,只要逮到了那个人,我便会让你假死脱身,但玉贵人,她早已毒入脏腑,神仙难救了。”
“谢郡主活命之恩!”秋纹又狠狠的磕了一个。
“这个机会是你自己个儿争取到的。回去吧,若有什么事,我会去找你的,要是玉贵人问你出来这么久的原因,你知道该怎么回吧?”
“奴婢知道的,就说是内务府那边派来示好的。”
“嗯。”
“奴婢告退。”
秋纹爬起身便往外走去,看都没有看晴雯一眼。
而刚回过神来的晴雯,也没在意这个,而是对黛玉问道:“您真的要救她?她可是间接的害了那位啊。”
黛玉叹了口气,“无论她方才所言是真是假,我都救不了她。这场谋杀中,对方的目标并不是玉贵人,她参与了,便肯定是死罪难逃的。而且,她下药的时候,自己也碰到了,即便没有那个人的毒药,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晴雯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来了,她本就聪慧,该不该明白的,都明白了,只是她与秋纹相识一场,难免的为之惋惜。
“走吧,我送你出宫去。”
“哎。”
“害怕了吗?”黛玉笑问道。
晴雯点了点头,“小的时候在荣国府里,也没少见过勾心斗角的,可比之她所经历的,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像她这种身不由己的,多的是。对了,你跟王仁的婚期定了吗?”
“定了,就选在明年的正月初九了。”
黛玉笑笑,“不会是他挑的吧?一个老男人急迫的心情,咱还是能理解的。”
晴雯噗嗤的笑了起来,又惊觉这还在宫中,便又赶忙捂住了嘴巴。
“到时候,我可是作为小姐妹,会去添妆的。那个,你打算从哪里出门子啊?要不要我给你安排个小院去?”
“谢谢您了,宝玉让茗烟到绣坊传了话,他让我放年假的时候,便直接搬到他那边去,他们仨都当我的娘家人,送我出嫁。”晴雯脸上笑容满是幸福。
“那行,我就提前过去添个妆了。”
送走了晴雯,黛玉又去了勤政殿,还是由阮河跑到了外面来的。
“伯伯,您还记得,陛下第一次去翠玉阁是个什么情形吗?就是,怎么想起来去哪儿的?”
阮河想了一下,“按例,每天戌时初,敬事房便会端来绿头牌子。这几年,陛下除了偶尔去一趟椒房殿外,已经很少宠幸那些潜邸中的老人儿了,难得的去上一回,也只是略坐坐而已。倒是那些从前不怎么受宠,甚至都没有被幸过的,经常的会被翻牌子。那一天,最边上的就是玉贵人的,陛下当时头都没抬,顺手拿的。”
“那,据您所知,敬事房里,可有一个大高个子的太监?他的手掌很大,手指很长,约摸比您要高出个一个头的。”
阮河想了想,“好像,是那么一个,是叫什么的来着?哦对,秦得柱,大体格子,四方脸,他那拳头捏起来,似个大沙包,他原先是浣洗局那边的杂役,后来,也不知道是怎的就得了敬事房崔总管的眼了,便调副那儿去了。他,有什么不妥吗?”
“我刚刚从秋纹的口中得知,胁迫她给玉贵人下药的,就是这么一个样子的太监,而且在他们的对话中,隐约透露出此人可以左右到陛下宠幸上的事,故而,我便将怀疑集中到了敬事房。”
“那,咱们该怎么做?”
“先派人盯着,不能让他逃了,也不能让他死了,三天后的晚上,他有可能会去翠玉阁,咱们就捉他个现形,不然,筹玉贵人一死,陛下再得知真相,怕是,怕是要撑不住了。对了,您知道金影卫吗?”
阮河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他们只听命于陛下。丫头啊,咱们得提前做准备啊。”
听他这么说,黛玉笑的一脸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