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梅摸着自己的肚子,面露不甘,可眼下的存亡更紧要,她姑且恭顺的坐在了杨兰花的旁边。
话说由浩一路狂奔到由家住的院子。
他媳妇正在院中晾晒衣物,扭头一瞧,一脸的惊喜,“诚儿他爹,你们回来了?可饿了?我这就给你做饭去。”
由浩拉住她,“不忙,爹在哪儿呢?”
“屋里头呢,出啥事儿了?”
“你赶紧将家里好带着的金银器物都收拾出来,全用被子包上,打好包袱,对了,记得把诚儿叫回来,这两天别去学堂了,也别到处乱跑了。”
“他爹,这是咋了?”
“来不及细说了,照我说的去做。”
“哎。”
由浩奔进屋里时,议事大厅那边的铜钟响了三下,这是召集议事的意思。
不待他爹询问,他忙道:“爹,贺兰嘉死在京都了,吴季臣等人被抓,我跑回来报信,但杨家那两个娘儿们显然不太信我,她们正召集众人去议事大厅呢,我估摸着,南岭村是待不了。”
由忠愣了一下,“就活了你一人?”
“嗯,疯子要不是中了蛇毒,或许活着的就是俩。”
由浩暂时不想让他爹知道自己重新择主了,以后再找机会说吧。
“她们怀疑你?”
“嗯,杨梅那娘们恨不得把我给砍了,但现在南岭村要暴露了,杨兰花犹豫着压下了。”
由忠叹了口气,起身往外走去,“快走吧。”
由浩追上去,“爹,您说,咱们会去哪儿呀?”
“按说,该去南山深处的寨子里避上一避的,但以老杨氏的性子,怕是会直接弃了南山。”由忠的脚下越走越快。
“不会是想灯下黑的回侗寨吧?朝廷的那些人可不傻,虽说不会明着跟侗寨起冲突,可兵力悬殊,侗寨的那些寨兵又怎么会是朝廷大军的对手呢?”由浩跟着一路的小跑。
由忠突然停了下来,左右看了看,小声的对由浩说道:“浩儿,若是杨氏姑侄执意回侗寨,你便带着诚儿和你媳妇儿跑吧,隐姓埋名,有多远走多远,记住了没?”
“爹,就算要离开,我们也不可能丢下您和娘的。”
“胡闹!”由忠又往周围看了看,“浩儿,你那两个叔叔跟咱们不是一条心,他们还在做着从龙之功的美梦呢,爹娘不求别的,只要你们一家三口能好好的活着就行,明白吗?”
“爹,您这是很不看好那几位小爷啊?”
由忠撇撇嘴,“就算是贺兰嘉,他也不是个真正合格的君主,你祖父临终前曾对我言,贺兰一族复国无望了,若有机会得了自由,便断了这旧主之情吧。”
由浩心中不由得一阵轻松,还是他祖父有远见,“爹,我都记着了,但您和娘必须一道走,咱们一家五口,一个都不能少。”
由忠欣慰责备的瞪了他一眼,“快去听听那两个娘儿们的打算吧。”
议事大厅里,住的近的几家已经到了。
“老由,坐这里来。”姬满仓那个大嗓门招呼道。
杨兰花抬眼看了过去,由忠一直是个老好人,在众人中的人缘很好的,虽然他们更信赖吴家,但由家的影响力也不容小觑,即便由浩能活着回来是有猫腻的,但暂时却不能跟由家翻脸。
又等了一会儿,差不多该来的都来了。
杨兰花红着眼睛将站在他爹身后的由浩叫到了前面。
“由浩,你给大家伙儿说说此次京都之行。”
“是。”
随着由浩的讲述,众人时而欢欣鼓舞,时而扼腕叹息,时而雀跃,时而沮丧,等讲到贺兰嘉之死时,大厅里只有杨氏姑侄俩的啜泣声了,大家都懵了。
由浩没有停,继续说着,疯子的父兄听闻其噩耗后,冲到由浩面前,“浩子,这是真的?”
由浩红着眼眶点点头,“叔,汾哥,疯子是我亲手埋的,还做了记号了,等以后我带你们去。”
这时,反应过来的姬满仓嚷道:“不可能的,殿下怎么会死了呢?浩小子啊,你跟姬叔说句实话,这不是真的,对吧?”
“姬叔,那个狗皇帝都把咱殿下下葬了,又怎么会作得了假,我打听到地方了,也给做了标记了。”
“大业未成,殿下却英魂已远,这要让我等该如何走下去啊?”有人哭喊了起来。
随即哭声连成了一片,杨兰花的眼睛都红肿了。
吴家人挤到由浩面前,疯子的父兄被他们蛮横的推到了一边,那父子二人瞅着他们的眼神里淬满了怨毒,却没有与之争论,毕竟吴家可是杨兰花一手扶植起来的,他俩为了家人只能忍气吞声。
吴季臣的爹喘着粗气,冲着由浩吹胡子瞪眼的,“由家小子,你是说我家臣儿被那狗皇帝抓了?”
“昂,我当时还在山上看守姓柳的小子,并未亲眼所见,但是那些近卫营围攻殿下所在的院子,以及殿下的尸首被抬走,吴管事他们悉数被抓,周遭的百姓可是都瞧的一清二楚的,所以,这个消息不作假的。”由浩回道。
“你有人质在手,你为何不去救他们?”
由浩在心里骂了一声老不死的,面上却哀戚不已,浑身透着无能为力的颓丧。
“吴老,您当小子没这么想过吗?可除了殿下被一口棺木抬出郊外外,其他的人被关在何处,我都无从打听得到的。我也想以人换人啊,可一个半大的孩子,能换出几个来?同去的都是从小光屁股长大的兄弟,您说,我该先救谁?还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只剩我一个人了,就算救出了人来,凭我之力,能逃得了多远?您当那个狗皇帝设的那些刑具都是摆设吗?您当那些皇家暗卫都是绣花枕头吗?当时他们还能有几个是囫囵人?我倒是想救,可我怎么救啊?”由浩哭唧唧的满脸委屈。
“那柳家的那个孩子,你最终是怎么处理的?”是杨梅问的。
由浩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吸了吸鼻子,“回大夫人,在我下山打探情况的时候,那小子已经在发高热了,后来在城中得知了噩耗,便一门心思的都在怎么救人上头了,哪里还顾得上他?再说了,我当时脑子就想着,咱殿下都没了,他死啊活的,我哪还会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