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燕如烟立于窗前，凝望着陆毅消失的方向，心如刀绞。她本以为友谊的破碎已是最大的痛苦，却不知更深的黑暗正在前方等待。
\"我一定会与你共同对抗这场风暴。\"叶如歌的承诺犹在耳畔，给了她些许慰藉。
燕如烟握紧了玉镯，眸中寒光乍现。\"李玄璋还活着，陆毅已成他的傀儡，三日后的木兰阁诗会将是决战之时。\"她沉声道，\"在此之前，我必须了解更多。\"
叶如歌神色凝重：\"那你打算如何行动？\"
\"跟踪陆毅。\"燕如烟语气坚定，目光锐利如刀，\"若他真如所言被李玄璋控制，那必然会回到幕后主使身边。只要找到他，就能摸清李玄璋的老巢。\"
叶如歌担忧地蹙眉：\"太危险了！若被发现，你将……\"
\"置之死地而后生。\"燕如烟的眸子里闪烁着决绝的光芒，\"况且，我不仅要找到李玄璋，更要查明陆毅被控制的方法。如果有解救之法，我必定会尽力一试。\"
叶如歌还想再劝，却被燕如烟制止：\"时不我待，你速去通知御林军提高警惕，尤其是木兰阁周围。我去追踪陆毅。\"
话音刚落，燕如烟已如鬼魅般掠出窗外，身影很快消融于漆黑的夜色中。
皇城西北方向，一片荒废的宅院静默于黑暗之中。这曾是权贵之家的府邸，因牵连谋反而被抄家，如今已破败不堪。杂草丛生的院落中，几处残垣断壁在月光下投下诡异的阴影，宛如择人而噬的獠牙。
燕如烟隐于宅院外一棵古槐之上，屏息凝神。她已跟踪陆毅多时，眼见他鬼祟进入这座破败宅院，当即判断此处必有玄机。
\"嘎吱——\"沉重的木门被推开，一道身影从宅院深处步出，举着火把照向陆毅。那人身着灰袍，面容隐匿在兜帽下，却掩不住那双阴鸷的眼睛。
\"回来了？事情办得如何？\"灰袍人声音低沉，带着丝丝阴寒。
陆毅的回答让燕如烟心头一震：\"禀告大人，事情有变。燕如烟早有准备，我未能得手。\"
\"废物！\"灰袍人猛然挥袖，一股无形的力量将陆毅击飞数尺，重重撞在墙上。\"连一个小丫头都对付不了，我要你何用？\"
陆毅勉强爬起，吐出一口鲜血，面色苍白如纸：\"主……主人恕罪。燕如烟武艺高强，且身边还有叶如歌守护。我……我本想智取，却不料她早有防备。\"
\"叶如歌？\"灰袍人冷笑一声，\"那又如何？若我亲自出手，区区两个丫头，易如反掌。\"他挥了挥手，\"进来吧，李某人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交代。\"
两人步入宅院深处，燕如烟眸光一闪，轻巧如猫般从树上跃下，悄无声息地潜入院中。沿着两人的足迹，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主屋，借着墙角的阴影隐藏身形。主屋门窗紧闭，但借着微弱的烛光，她能从窗缝中窥见室内情景。
这一看，不禁令她心惊肉跳。
房间正中，一具人形傀儡静静立于高台之上，通体漆黑，眼窝处嵌着两颗暗红色宝石，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傀儡四周,环绕着七盏青铜灯,每盏灯内燃烧着不同颜色的火焰,一红、一蓝、一绿、一紫、一黄、一白、一黑,汇聚成一道七色光环。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台下跪伏着十数人,服饰各异,有文人打扮,有武将装束,甚至还有宫女模样。这些人神情木然,眼神空洞,仿佛已失去灵魂,只剩躯壳。
灰袍人——现在燕如烟可以确定就是李玄璋——走上前去,亲手为那人形傀儡披上一件华美的锦袍。
\"过去一年多,你们都做得很好。\"李玄璋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力,\"朕的重生计划已近成功,三日后的木兰阁诗会,将是新王朝的开端。\"
\"朕\"？燕如烟瞳孔一缩。李玄璋这称谓,分明是要篡位夺权！
李玄璋似不经意地看了陆毅一眼,\"你虽失手,但尚有利用价值。回答朕,燕如烟对你的事知道多少？\"
陆毅垂首跪地:\"她已知晓您还在世,并知道您计划在三日后的诗会行动。但恕罪,对于朕的重生计划,她尚不知情。\"
李玄璋冷哼一声:\"谅她也不会想到,朕已掌握了灵魂转移之术。\"他伸手抚摸傀儡的面部,\"天有灾异,民心动荡,也该是改朝换代之时了。\"
灵魂转移?燕如烟心头狂跳。这究竟是什么邪术?
就在此时,站在李玄璋右侧的一名男子开口了:\"主上,那批黑色粉末已全部提炼完毕,足够控制诗会上所有宾客。\"
燕如烟定睛一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朝中重臣,同时也是天德商会实际掌控者——钱颖的父亲钱大人!他竟也投靠了李玄璋!
李玄璋满意地点头:\"很好。\"他转向另一侧一位身着紫衣的女子,\"慕容寒,你那边准备得如何？\"
紫衣女子恭敬行礼:\"回主上,木兰阁已布置妥当,诗会当天只需您一声令下,我便能启动机关,困住所有人。\"
燕如烟心中一沉,原来慕容寒也是李玄璋的人!难怪之前每次与她交手都觉得此人招式诡异,原是受了邪术影响。
李玄璋环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陆毅身上:\"至于你,还有最后一次立功机会。明日再去一趟燕如烟处,不必行刺,只需……\"
他的声音突然变低,燕如烟竭力倾听,却只捕捉到\"易容\"、\"机关\"几个零碎词语。
就在这时,一股刺鼻的香气飘至鼻尖,燕如烟心头警铃大作,急忙屏住呼吸。可惜为时已晚,一阵天旋地转袭来,她感到意识渐渐模糊。
\"找到她了!\"远处传来一声低喝。
燕如烟知道自己中计了,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从窗边撤离。然而双腿如灌了铅,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拦住她!\"李玄璋的怒吼震动夜空。
燕如烟咬破舌尖,借痛感保持清醒,勉强翻过院墙。然而刚落地,便见数道黑影已将去路封锁。
\"燕如烟,别白费力气了。\"李玄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今晚,你必死无疑!\"
燕如烟勉强转身,只见李玄璋率众缓步走来,眼中闪烁着胜利的光芒。她扫视四周,发现自己已被十余人团团围住,其中就包括陆毅和慕容寒。
\"李玄璋,\"她强稳心神,\"你真以为能得逞吗?你的计划我已知晓,片刻后便会传遍京城!\"
李玄璋阴冷一笑:\"你以为还有机会传出去吗?今夜你既入我彀中,便再无生还可能!\"他一挥手,\"拿下她!\"
数名黑衣人同时扑向燕如烟。危急时刻,她赫然发现陆毅居然冲在最前——他眼中满是痛苦与挣扎,却无法抗拒李玄璋的命令,身体已不受自己控制。
燕如烟心中一痛,却不敢有丝毫犹豫,凭借武学和读心术的双重优势,她勉强避开数人攻击。然而药力发作,她的动作越来越慢,很快便负伤落败,被两名大汉按倒在地。
李玄璋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燕如烟,你本可以安享荣华,却偏要与我作对。现在,付出代价的时候到了。\"
燕如烟冷笑一声:\"李玄璋,就算我死,也会有人揭穿你的阴谋。你永远不会成功!\"
李玄璋不怒反笑:\"是吗?我让你看看,谁还能阻止我!\"他打了个响指,\"带上来!\"
两名黑衣人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走近。那人垂着头,看不清面容,但那件绣着兰花的青色衣裙,燕如烟再熟悉不过——
\"叶如歌!\"燕如烟失声惊呼,心如刀绞。
叶如歌被粗暴地扔在地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她勉强抬头,看清燕如烟后,眼中闪过惊恐与愧疚:\"燕姐姐……对不起……我……我来救你……没想到……\"
李玄璋狞笑着打断她:\"我早派人盯着你们,这丫头单枪匹马来救你,简直是自投罗网。\"
燕如烟心中怒火中烧,却又无能为力。她环顾四周,陆毅就站在不远处,眼中满是痛苦,却依旧面无表情地执行李玄璋的命令。
李玄璋打量着燕如烟,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得不承认,你的才智与勇气令我欣赏。若你愿降服于我,我可饶你一命,甚至封你为一品命官。\"
燕如烟啐了一口:\"做你的春秋大梦!行刺陛下,残害忠良,你罪无可恕!\"
李玄璋不怒反笑:\"既如此,那便看看,当你亲手杀死自己的挚友时,还能否如此清高!\"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撮黑色粉末,\"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可是我历经千辛万苦才炼制出的'摄魂散',能让人的灵魂为我所用,成为我最忠实的傀儡。陆毅就是最好的例子。\"
燕如烟心头一震,终于明白了陆毅为何会变成这样。
李玄璋继续道:\"你知道最有趣的是什么吗?被控制者内心虽痛苦挣扎,却对自己的行为完全清醒,只是无法阻止自己。\"
他望向陆毅,\"就比如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背叛你,内心却无能为力。这种折磨,比死亡更令人绝望,你说是吗?\"
陆毅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却无法作出任何回应。
李玄璋冷笑着走近燕如烟:\"现在,轮到你了。我要让你亲手杀死叶如歌,让你尝尝这种灵魂被囚,身不由己的滋味!\"
说罢,他猛然将黑色粉末吹向燕如烟面部。
\"不——!\"燕如烟拼尽全力躲闪,却已被人牢牢按住。黑色粉末扑面而来,她不得不紧闭双眼,屏住呼吸,但仍有些许粉末沾染唇角。
一股奇异的寒意瞬间渗入体内,如同千万只蚂蚁啃噬着她的神经。燕如烟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正试图侵入她的意识,控制她的思想。
\"反抗是徒劳的。\"李玄璋得意洋洋,\"无人能抵挡'摄魂散'的力量。燕如烟,现在起,你将成为我的傀儡!\"
说罢,他低声念动咒语,挥手向燕如烟点去。
燕如烟顿觉头痛欲裂,意识被一股黑暗力量牢牢攫住。她死死咬住嘴唇,鲜血顺着唇角流下,却浑然不觉。
\"住手!\"一声暴喝突然响起,打断了李玄璋的施法。
众人惊愕回首,只见陆毅双眼通红,青筋暴起,竟挣脱了控制,颤抖着举起一把匕首,指向李玄璋。
\"你在做什么!\"李玄璋怒喝,\"放下武器!\"
陆毅全身颤抖,面部肌肉抽搐不止,显然正在进行一场惨烈的意志对抗。
\"燕……如烟……快逃!\"他声音沙哑,宛如从喉咙深处挤出的每一个字都付出了极大代价。
李玄璋脸色铁青:\"叛徒!你竟敢违抗我的命令!\"
陆毅勉强笑了笑,眼中流露出决绝:\"我本就是个废物……若能救她一命……也算……值了……\"
看着陆毅的挣扎,燕如烟心中震撼不已。她强忍药性发作带来的眩晕,运转心灵医道功法,尝试抵抗黑暗力量的侵蚀。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陆毅突然将匕首刺向自己的胸口!
\"不——!\"燕如烟绝望地呐喊。
鲜血喷涌而出,陆毅缓缓倒下。李玄璋一时不察,命令手下:\"拦住他!别让他死!\"
燕如烟抓住这瞬间的混乱,猛然发力,挣脱了两名大汉的钳制。她一个翻身扑向叶如歌,同时从袖中掏出一粒药丸塞入口中。
药力发作,她感到一股暖流迅速流遍全身,驱散了些许黑色粉末的影响。她拉起叶如歌,不顾一切地向外冲去。
\"拦住她们!\"李玄璋怒吼。
燕如烟背着叶如歌,拼尽全力向前奔逃。身后追兵步步紧逼,又有暗器破空而来。她左闪右避,仍被数枚暗器击中,鲜血染红了衣裳。
就在危急关头,远处突然传来阵阵马蹄声和号角声。
\"御林军到!\"有人高喊。
李玄璋脸色大变:\"撤!所有人立刻撤离!\"
黑暗中,燕如烟勉强回首,最后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陆毅。他嘴角带着一丝释然的微笑,眼中不再有挣扎的痛苦,只有解脱的平静。
\"陆毅……\"燕如烟心如刀割,泪水模糊了视线。
一队御林军冲入院中,为首的正是叶如歌的兄长,御林军统领叶峰。
\"保护燕大人!\"叶峰大喝一声,数十名精锐士兵立刻冲向前来。
李玄璋一行人不敢恋战,仓皇逃窜。
燕如烟疲惫不堪,终于支撑不住,缓缓倒下。在陷入黑暗前,她的目光定格在陆毅身上,喉咙里发出一声悲痛的低吟:\"对不起……我没能救你……\"
意识消散前,她感到体内那黑暗力量依旧在蠢蠢欲动。李玄璋的\"摄魂散\"已入体内,她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
她清楚,一场更加残酷的战斗即将来临。而这一次,她将不仅要与外部敌人战斗,更要与自己的身体搏斗。
因为她知道,一旦她完全被控制,将会成为李玄璋最得力的\"傀儡\"。
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黑暗彻底吞噬了她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