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星的空气质量本来就不怎么好，再加上夜幕降临，能见度特别低，幸好有小灰带路，要不然她铁定得迷路。
这还不止，虽然小灰一家没住在地底，但这处用各种废品制成的住所却被他们修得弯弯绕绕。
难怪人都说，狡兔三窟。
见状，她心里愈发没底。
警惕心这么强的人，真的会跟她走吗？
但令她意外的是，小灰父母并没有那么抗拒。
“你是我们的儿媳妇，我们当然相信，你不会害我们啦。”
儿媳妇？肖柔柔看向角落。
明面上正忙着给自己妹妹分享美食的小灰，实际上一直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听到他们提到“儿媳妇”，他的耳朵雀跃地动了动。
“伯父伯母，希望你们别介意我这么叫你们。”
肖柔柔不明白，他们都落魄到了这种地步，为什么还讲究这些称呼。但不明白是一回事，尊重还是要有的。
“没关系，叫什么都可以。”
她不自觉抿嘴，觉得对方的态度有点割裂。
似乎是看出她的疑问，身穿着破衣但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贵气的赫特主动解释道，“往事随烟，我们坚持让他们称呼父王母后，也不是放不起过去的富贵，而是想提醒他们不要忘了我们所肩负的责任。”
他们四个人的命是几百名拉比星人用命换来的，哪怕报不了仇，也要努力让种族不要在他们这里灭绝。
“伯母，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兽人灭绝已经过去了几十年，连星际历史都没有记载，要不是亲眼见到这些活口，她只会用“物竞天择”或者“内斗”来解释这个结果。
赫特与比茨对视一眼，似乎在思考能不能说出这件事。
“我，我，”身材比肖柔柔还娇小的比耳拿着食物靠近众人。
“比耳，”赫特将她拉到怀里，堵住了她欲说出来的话，“你今天吃了多少东西？不怕肚子疼了？”
看明白她的态度后，肖柔柔便知道他们已经下定决心不解释这件事，可她并不觉得失望。说到底，这是他们的家务事，而她想知道真相，也不是为了给他们报仇雪恨。
“伯父伯母，小灰说你们在这里很有威信，所以我想让你们帮着动员，劝其他人跟我们一起离开。”
“这垃圾星确实不是个好地方，我们也很感谢你，但是……”赫特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我们脱离人群太久，不适应是一方面，更怕的是，我们在别人地盘上会觉得不自在。”
小灰主动接过话头，“母后，我们这次要去巢星，那是蜂族的地盘，而且柔柔已经与蜂后谈好了，她会先圈一块空地给我们，而且柔柔还有办法帮我们培育出后代。”
可这两个人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姑娘，我想知道，你这样帮我们，是为了什么？”比茨不解。
“你们知道星际政府正在研究如何将人类转化为兽人吗？”
这是肖柔柔第一次提到这件事，莫说其他三个人，单是小灰就被吓了一跳。
比茨不愧是坐过王位的人，当即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所以，你是怕他们会抓我们去进行研究？”
她表情严肃地点头。
“据我所知，星际研究过虫族的各种生物，但他们的基因都有极大的副作用，所以研究已经被叫停。可如果他们知道兽人还有残余，你们觉得，谁会遭殃，谁会受益？”
古猿进化为人经历了几百万年，现在政府想将人类转变为兽人，自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成的事儿，但若是有兽人的基因序列等作为参考，可能就会撕出一道口子。
哪怕他们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成功，她也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你不赞同人类向兽人转换？”
肖柔柔闻声看向赫特，“若是进化需要，我接受，因为这是人类为了活下去的一种无奈之举，可如果这样做的目的只是想灭绝虫族，那就没有必要了，我们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人类没有熊的力量、豹的速度，却能居于生物链的最顶端，靠的是智慧的头脑和能创造万物的双手。
最重要的是，兽人好战，等虫族被消灭，他们或许又会开始新一轮的内斗。
“我明白了，我们会尽力的，”比茨一锤定音。
肖柔柔对着几人露出微笑。
***
他们之后的会议，肖柔柔这个外人不好参与，于是她主动去飞船里等待。
不多时，舱门外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循声看过去，发现来人是小灰。
“你怎么来了？”
“比耳睡着了，他们又从来不让我参加会议，我无聊，就出来转一转。”
“哦，”肖柔柔继续躺回座椅，侧头看着外面的一堆垃圾发呆，小灰放平她旁边的座椅，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良久的沉默后，他突然开口。
“你别介意，父王和母后不愿意说出我们族人灭绝的真相，是因为和其他幸存者做好了约定，而且，他们不想让你卷入这件麻烦事。”
说实话，她真的不介意。
她侧头看他，随意地问，“小灰，我好像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他弯着眸子，认真地答，“我叫比利，拉比星的王族都姓比。”
“那你母亲？”
“她是个出色的战士，我父皇对她一见钟情。”
“你们既然能够兽化，为什么不躲到普通动物里，你上次不就顺利进了机械学院吗？”
“兽人如果精神力不稳或者情绪波动，容易在人形和兽形之间来回跳跃，为了不引起骚动，我们只能躲在这个地方。”
“我倒是没听说过这个消息。”
“那是自然，毕竟是兽人的缺陷嘛。就比如，上次追杀我的人若是知道，我受伤后变成了兽形，一定会千方百计要了我的命。”
肖柔柔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不同寻常的信息，但她并没有抓着不放，转而问，“那你们以前是怎么隐藏这个缺陷的？”
否则，也不至于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
“不同的兽人族群会养不同的荆棘，其生出的果子可以帮我们稳定精神力。当初我们离开得突然，并没有带走那些种子，所以父王在这里培育出火棘果后，才让我外出去找伴侣的。”
荆棘？
“比利，那你记得哪个族群会种牡荆吗？”
“叫我小灰，我喜欢你叫我小灰。”
直到她点头，他才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对了，还记得我之前和你提过的那个母狮吗？”
“有点印象。”
“他们族群就是靠着吃牡荆子来稳定精神力的。”
肖柔柔猛地起身，那些杂乱的线索碎片开始在她的脑端组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