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柔柔再睁开眼的时候，场景白得耀眼，周围一片寂静。
下一秒，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出现在眼前，“柔柔，你感觉还好吗？”
看见他不如以往的精致模样，她只以为是自己的麻药劲还没过去。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开口时只觉得嗓子一片干哑，“你怎么这么狼狈？”
他将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带着一副失而复得的表情。
感受到他真实的体温，肖柔柔才确定这真的是现实。
紧接着，她就想到了自己会在这里的原因，“齐然，孩子呢？孩子没事吧？”
“你别这么激动，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
“我问你，我们的孩子呢？”
“孩子，孩子没了。”
“怎么会呢？”她不是有系统帮忙吗，她不是躲过了江母扔过来的花盆吗，怎么会没了呢？
肖柔柔顿时卸了力，整个人瘫软地躺在床上，嘴里不停呢喃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系统这个时候终于有了时间开口，“宿主，真是对不起，我只能为你消除怀孕带来的不适，但无法为你保下这两个孩子。”
“原因是什么？”
“你受了惊吓，而且这个时代的医疗有些落后。”因为它之前屏蔽了她的痛感，所以她当时没察觉到异样。
但见肖柔柔都如此痛苦了，系统便没有补充这些琐事。
“……我的孩子。”
自来到这个世界后，她一直过得很顺利，这还是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痛彻心扉。
她捂着小腹，咬着发白的唇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把人的心都快哭碎了。周齐然这几日一直在强打着精神，见她如此崩溃，也终于是忍不住压抑许久的泪水。
病房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被派来送饭的周齐深靠在门框上，烦躁地揉了揉脑袋。
前一段时间，周爷爷和周奶奶都是肖柔柔和周齐然在照顾，在相处中，两个人越发喜欢这个丫头，自然也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寄予了厚望。
谁知，他们就出去一下午的功夫，重孙没了，孙媳妇又陷入了昏迷。
周奶奶早些年为了破译电报，心肺曾受过伤，因着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也跟着住了院。
周爷爷看见发妻如此，差点昏过去，周姑姑为此而请了假，专门陪着俩人。
周爸爸军务在身，好多事都脱不开手，周妈妈便请了假，在家给几个人做饭，还在两边病房来回跑。
她今天去了那边，周齐深便负责将饭菜送到这边。
如今，嫂子醒了当然是好事一件，但听见她和二哥哀嚎，周齐深也不知道这是件好事还是坏事了。
***
两天后，江家。
江亚男刚把衣服搭到衣架上，江母便迎了上来。
“怎么样？周家人还是不肯见你？”
江亚男揉了揉嗡嗡作响的太阳穴，下意识挥开了江母递过来的水杯。杯子在地上炸裂开来，水和碎片洒了一地。
破裂声唤回了她的思绪，江亚男看了一眼地面，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她立马看了一眼江母，见她手足无措，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只觉身心俱疲。
“妈，我没有对你甩脸色的意思，我刚刚脑子太乱，没看清你递了什么过来。”
江母面色尴尬，却还是强忍着露出一个笑容，“闺女，都是妈的错。要不是妈，你也不用这么辛苦。”
“我们是一家人，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她转身脱鞋，继而又补了一句，“不过啊，我还是得说你一句，你这件事做得太出格了。”
周家心心念念的下一代没了，现在连周家奶奶都住进了医院。
他们江家就算对周家有天大的恩情，这一遭下来，不结仇都是老祖宗保佑。
“那，那妈去医院向她道歉，”江母说着，便要拿起衣服往出走。
“妈，”江亚男拉住她的胳膊，竭力压下自己的脾气，“这件事你帮不上忙的，你有这会儿功夫，不如把哥找回来，让他和我一起拿个主意。”
江向东之前与江父江母吵了一架，之后便不知道去了哪里。
江亚男把他朋友的电话都打了个遍，至今没找到他的人。
眼看着假期已经过半，周家这边还未有丝毫进展，她觉得脑袋都快爆炸了。
“妈知道了，妈一会儿就想办法。”
见她这么卑微，江亚男更是于心不忍，便故意扯开话题问，“我爸呢？”
“他，他……”江母搓着手，神色透着不安和慌张。
“他又去给人帮忙了？”
见江母点头，江亚男觉得更累了。
江父这个原大学校长虽然没有官复原职，但随着高考恢复，位置也是水涨船高。最近一段时间，家里陷入了麻烦，他却是春风得意，甚至还和自己手下的一个女学生走得很近。
“那姑娘只是你爸的学生，他们没什么关系的。”
“妈，不是我说你，你在外人面前那么能逞威风，怎么在我爸面前就这么畏手畏脚？”
在外人面前，她向来会给她妈留面子，但私下里，该说还是得说。
“那你还要我怎样嘛，和他闹一场，然后在这个年纪离婚吗？再说，我倒是想和他吵架，但我见得到人吗？”
江亚男无奈地挥挥手，“我，我太累了，先不和你说了。”
“亚男。”
身后响起她哽咽的声音，但江亚男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哄她了。
可是，她没想到，江母在她这里没得到想要的结果，直接去了医院找肖柔柔。
她倒是运气不错，找到她的病房时，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人。
肖柔柔，不，准确来说，周齐然手里捏着两只小小的鞋子，正看着窗外发呆，回神时已经被江母拽住了手，那两只鞋子也滚落到了床下，沾上了灰扑扑的尘埃。
他又盯着地面发呆，江母却已经跪了下来。
“我知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认错，我认罚，你要打要骂都可以，但千万不要再找亚男的麻烦了，她的未来还一片光明啊。”
“她的未来一片光明，柔柔就没有未来了吗？”
肖柔柔是被人抛弃了，也没有母亲会为她保驾护航，可她凭什么小瞧她，还要在她伤口上撒盐。
江母的声音很大，遮盖了他的质问，还引来一帮围观群众。
周齐然实在不耐烦她做错了事还一副自己受了委屈的模样，一把将她拽起，将人扔到了门外，砰的一声关上了病房门，阻隔了一众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