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蕉成不知道自己在窗前坐了多久,直到他腹中有了明显的饥饿的感觉,他这才回过神来。
吃饭的时候,每天的清粥小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一种味同嚼蜡的感觉。
而那每天早上必喝的清甜的番薯水,居然让他喝出了苦涩的味道。
这时他脑子里突然一闪。
走,必须要走了。
他想到了春节期间汇丰银行董事局主席蒲伟士的态度。
他感觉蒲伟士对他的态度,明显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据说他去年去京城,被告知,汇丰只是一家商业银行,它只应该做商业银行该做的事情。
而那位老许,去年的年底就已经回去了,据说出了一些问题。
现在的这位,任何事情,都必须到他的办公室谈。那种距离感,让现在的李蕉成十分的不适应。
还有,就是从1月下旬开始,自己的两家上市公司,长实与和黄的股价,开始不断的下跌。市值也是持续缩水。
作为香江股市上的老手,李蕉成明显能感到,港人对于他这两家公司的信心,已经明显不足了。
过去,这位李生经常是利用各种消息,操纵他自己公司的股价,不断地低买高卖。
不过现在,自己的上市公司始终是被看衰状态。这可真的是麻烦大了。
京城,季宇宁刚开完起草机构的全体会议,老张同志就找上门来了。
“嚯,老张,你又看上我这个《颂莲》那篇小说了。
我告诉你吧,这篇小说我已经搞了一个剧本大纲了,而且有具体的想法了。
我的想法,是把这个故事的背景,从江南的苏城一带,挪到晋省的那个晋商的大院。
那个大院已经开放了,很大,很不错的地方,如果这样的话,整体的电影风格也要发生变化,嗯,我倒觉得挺适合你的这个摄影的镜头风格的。
我还准备到时候,找你掌镜呢,你这都找上门来,想当导演了。
也罢,这个电影剧本还是给你拍吧,你就当你的导演去吧。
这部电影剧本,名字我给改成了《大红灯笼高高挂》。主演考虑还是小巩同学。
剩下的,包括剧本的润色,都是你这个导演的事儿了。”
前世《大红灯笼高高挂》,就是在90年7月开始拍摄的。这部电影参加了91年的威尼斯电影节,拿到了电影节的第二大奖。并且提名了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
“我看你前一段刚刚拍完的那部《菊豆》也不错,风格有一点儿像最早的那个《红高粱》的风格,色彩很好。
这部《大红灯笼高高挂》由你来拍,不过呢,是有条件的,也就是你导完这部电影,还得过来给我当摄影,我准备明年抽出时间来,拍我的那个小说《秋菊打官司》。
这个片子,还是拍成《一个都不能少》那种风格,是完全纪实性的。”
电影《秋菊打官司》就是在1991年开始筹拍的,当时的主要外景地是在陕省的陇县。大部分的镜头,是采用16毫米摄像机偷拍的方式。
这部电影拍摄的周期不长,而且也获得了92年的威尼斯电影节最高奖金狮奖,同时,女主角还拿到了沃尔皮杯。
2月底,季宇宁回到香江。
“宇宁啊,那位李生的长实与和黄,这两个月来,股价一直走低,市值也在不断的缩水。
无论是专业机构,还是市场上的投资人,都是看衰李生的这两家公司,实际上是看衰李家的未来。”
“宁叔,那现在这位李生状况如何?”
“这段时间,那位李生是深居简出,基本上除了公司和他深水湾的那处宅子,其他的活动和场合都不露面了。”
“看样子,这个人还挺能扛,韧性十足啊。
死皮赖脸可不行。”
3月1日,周四。
香江的一家报纸,再次在头版历数了这位李生的种种劣迹,无非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这8个字已经牢牢的刻在李生的脑门上了。
这篇文章的题目很是醒目:
谢顶老狗,爬灰之尤,尔有何面目立于香江之畔哉。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
此后,李蕉城的两家上市公司的股价开始抬升,但这也让那位李生紧张万分,这说明有人要打他的主意了,这是有人在股市上开始吸纳它的股票了。
虽然他对于两家上市公司的持股比例都很高,他对于长实的持股比例超过了45%,和记黄埔的持股比例甚至高达49%,但那又如何,只要有人公开收购,他就必须要增持,一旦超过50%,就必须要强制性全面收购,他哪里受得了。
而且强制性全面要约收购的对价,还必须是现金。
他明白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多现金来支撑这种全面收购,只要一次两次,就会把他的资金抽干。
前世港股收购守则是在1992年进行了重大的修订,其中有些内容现在还没有,但是这根本不影响其他人的恶意收购。
而且最关键的是,李蕉成以前的一些背景人脉都开始对他疏远了,而这个时候,他敢肯定,那些所谓的老朋友差不多都会第一时间冲出来。
香江这个地方,有两件事情完全是赤裸裸的,没有丝毫容情的地方,一是家族内部财产分配,第二就是这种资源的争夺。
果然,3月3日,周六的报纸上就登出了一则信息,季宇宁旗下的麒麟系企业已经持有和记黄埔10%的股份,根据《1988年证券(公开权益)条例》的规定,进行公开披露。
小季同志这是把事情放在了桌面上,他一方面是要给其他人看,另一方面,也给那位李生指引一个方向。
很快,3月4日,周日,那位包船王就来拜访了。
船王是李蕉成的邻居,也是这段时间少有的,还跟李生保持联系的人,毕竟船王还是很厚道很念旧的人。
他们以前有过合作,船王收购九龙仓的时候,李生也给予过助力。
“宇宁啊,那位李生想听听你的想法。”
“我跟您老人家说实话,这10%实际上基本都是87年大股灾的时候收购的,那个时候,就是为了财务投资,因为当时和黄的股价跌的比较厉害。股价的上升空间比较大。
所以这几年也没有公开,因为没达到10%。
也没有要求董事席位,因为在适当的时候,到牛市,这些股份也就抛出变现了。
现在公开披露,主要是担心有些人按耐不住。
因为我注意到,长实这一段时间的股价波动有些厉害。
另外,您老人家也知道香江三分之二以上的码头,都在和黄手里。
现在的拥有者,可以说是德不配位。
那所有人都会看着眼红。
当然,您可以跟那位李生说,目前我不会在股市上发起公开收购的。
除非,那位李生自己同意。”
港岛,深水湾,李家大宅。
“包生,你是说那位季生并没有动长实的主意。”
“嗯,以我对宇宁的了解,那才是世界上最骄傲的人,他根本不屑于搞那些底下的事情,任何事情,基本上都是阳谋。”
“是啊,我也猜到了。那个姓郭的,是做梦都想要中环的地皮。
他恐怕是盯着我那块希尔顿酒店的地皮已经好久了。希尔顿到期结业也没有几年了。
我说春节期间,怎么九巴巴士上,天天都是骂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