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他们一直在等【魏清离&周笙笙】
有人死了。
那是一个癌症晚期患者。
她上山只是为了圆梦，也是挑战自我，向生命宣战。
她的价值在那一刻比山峰还高，直达云霄。
魏清离总是赘在最后的。
露在帽子外头的眉毛与发丝都冻成了冰雕，他总是无声却又坚毅的走着。
大家都在小心的护着他，关注着他这个新人。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不要命的年轻人。
八月中旬。
艳阳当空。
登山杖深深插进了雪地，队长在前头举起了红旗。
此时三十人的小队，仅剩五人。
“成了！我们成功了！这是我们第几次登顶来着？第五次吧，哈哈哈哈！”
副队长看起来十分开心，他高举起双手，哪怕臃肿的衣服让他的动作看起来像个奇怪的蝉蛹。
魏清离与他们的欢喜格格不入。
他在角落缓缓的跪了下来。
一下又一下的朝太阳的方向磕头。
他嘴里念念有词，可被风雪糊的听不清声音。
其余人注意到了他，停下了动作看他。
魏清离恍若未觉，自顾自的祈祷。
那句话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又似乎直达神明耳畔。
“我的笙笙一定要长命百岁。”
他深深的埋进了雪地里。
护目镜后的眼眶一点点盈满了泪水。
求求了。
真的求你了。
让我的笙笙长生吧。
她本该长生的。
……
魏清离一下山便病倒了。
登山队的队长陪着他在医院里抢救了两天。
于是魏清离悠悠转醒的时候，看见的便是队长那张长满胡茬的脸。
“哟，小伙子，终于醒了啊，你可真够有种的，我服你了。”
魏清离扯着嘴角笑了笑，他自然发现了自己身处何方。
他说：“队长，我有点饿。”
队长一愣，挠了挠头才道：“我去楼下给你买点粥，你现在啥都吃不了，只能喝粥了。”
魏清离轻轻点了点头。
队长正欲出门，又想到什么似的回头看他，语重心长道：“你得平平安安的回去才不会让人担心，知道吗？”
“嗯。”
队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他在人挤人的队伍里排队，买到了一碗清粥。
坐着电梯跟随人群上楼，他推开房门迈步而入。
“小伙子，你的粥……人呢？”
病床上空空如也，粗暴拔掉的针头带着血迹让床单染上了丝丝鲜红。
那床头只有一张小字。
上面写着“她在等我。”
……
机舱拥挤，魏清离戴着口罩不断咳嗽着。
登机前，他收到了一条消息。
【笙笙的病有救了。】
手指骤然收紧，原本沉重的腿瞬间有力，快步跑上了飞机。
他的身子微不可察的颤抖着，浑身都在颤着。
魏清离一遍遍的看着那条消息，他不敢退出界面，甚至不敢回复。
他只是一遍遍的看着，一字字的反复品读。
可眼前越来越模糊，终是克制不住的把手机抱在了怀里，缩成一团压抑的哭着。
神明终于眷顾他了。
……
“这个项目还不成熟，尚在试验阶段，你们确定要尝试吗？”
周父周母看向了病床上的周笙笙。
周笙笙的目光从医生移到父母的身上，倏地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嗯。”
不然还能如何呢？
没什么比现在更差了。
“国外负责这方面的研究团队会在后天到达，你们……”
“那就当天手术吧。”周笙笙打断了他，医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周父周母喜极而泣，背对着她在墙角抹着眼泪。
周笙笙笑盈盈的开口劝慰：“爸，妈，我记得我的录取通知书就要下来了吧？到时候等我好了，我就可以去上大学了。”
“好，好。上大学，我们笙笙肯定是大学里的校花。肯定是最优秀的女孩子。”
周母明明笑着，可眼泪却止不住的落。
“哭什么呀，我没事的，爸妈，我没事的。”
周笙笙的眼中微不可察的也有着淡淡的希望。
按照医生所说的，周笙笙积极配合着术前准备，在被推入手术室的前，一个身影踉踉跄跄的冲进了病房。
他似乎努力的平复着呼吸，一步一步的，稳重的来到床边。
周笙笙正躺着，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忽地就笑了：“阿离。”
魏清离脸上的表情不断变换着，他一直扯着自己僵硬的唇角，似乎想要笑出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笙笙，世界很漂亮，等你好了，再陪我去看一看好不好？”
“好。”
周笙笙第一次给了他正面的答复，魏清离的笑容扩大了一些。
他在床边坐下，轻轻的抓住了周笙笙瘦削的手。
他一时竟然有些握不住了。
怎么又瘦了呢……
魏清离的心快速的跳着，他总觉得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他在此刻更紧张了。
周笙笙看起来都比他轻松。
他强迫着自己不去想那些坏结果，强迫着自己满怀希望。
可周笙笙眼中的希望比他更甚。
前两天的试剂打在身上，带来的轻松感让她如获新生。
或许她真的可以健健康康的，继续过完十八岁以后的人生。
周笙笙最近总是这么期盼着。
快要迎来最后一刻时，似乎有很多东西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魏清离看着她，嘴唇颤抖着：“笙笙，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巴黎，巴黎很漂亮，很热闹……
我这次去的时候北极没有极光，我们下次挑时间再去一次好不好？
南极的企鹅还……”
“我喜欢你。”
魏清离愣在原地：“你说什么？”
“我说，阿离，等我好起来，我们订婚吧，像梓容那样，好不好？”
像她期待了十余年那样，穿着婚纱站在他身旁。
魏清离再也忍不住的哭了。
“对不起，笙笙对不起……”
他第一次像个罪人一样，在周笙笙面前忏悔着自己曾经的恶行。
“如果不是我告诉你，如果不是我打开了你的房门，如果不是我……”
“好了，阿离，我说了呀，谢谢你那天打开了我的门，不然找不到梓容的话，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外头多危险啊。”
魏清离哭到哽咽，他的额头死死抵着周笙笙的手，声音颤抖。
“你一定会平安的。”
因为神明一定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