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你说你怎么回事？升官发财还不开心啊？”孙长寿等了一会没看到刘光天，停下脚步，不满地说。
“呃，升职？什么职位…… 孙哥，你就别卖关子了！”
面对眼前这位总是笑容满面、散发着学者气息的中年男子，刘光天心中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寒意。但他表面依然镇定自若。
与此同时，在红星医院看望徐强的时候，轧钢厂宣传科的科长办公室里，“光齐，别紧张嘛，我又不是吃人的野兽……” 张科长一边说，一边递给刘光齐一杯热茶。“谢谢科长！”刘光齐双手接过茶杯，神情拘谨地坐在椅子的一角，明显很不自在。
经过上午的消息发酵，现在整个科室的人都知道刘光齐与张科长的女儿张慧在恋爱。
刘光齐很清楚，张科长在这个时候把他叫到办公室是何意图。
“底下的人跟我说，你跟慧慧在谈恋爱是吗？” 对于刘光齐的态度，张科长毫不在意，吹了一下茶叶沫，微笑道。其实，张科长对自己女儿的事十分头痛。尽管慧慧已有二十多岁了，她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地挑剔，不符合其标准的对象她都不接受。
张科长清楚自家闺女长相普通。即便他疼爱慧慧，但也只能勉强夸一句，“她命好”。
从初见刘光齐起，他就明白刘光齐不是一个适合任用的人，也不愿意成为自己的手下。然而，如果他是女儿未来的女婿，这样反而更容易控制。
加之刘光齐自身素质不错，所以他并不反对慧慧与他的关系发展。“嗯……算是吧……” 刘光齐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张慧肥胖的脸，心中感到一丝反胃。
但是考虑到同事们上午对待他的不同态度以及昨晚刘光天那耀武扬威的样子，他只得压下恶心的感觉继续说道。“我其实很欣赏慧慧，不过不知道慧慧对我怎么看呢？”听到刘光齐的话，张科长笑了，“这丫头如果不喜欢你，肯定不会陪你去食堂吃饭。”
然后他接着说：“你现在是我们张府的人选了，我自然会对你好的。”
“今年还有一次内部转正机会，下午去人事部填个表，先把身份转了... 一旦成为正式职工，我可以与老刘商议下确定二人的婚期。”
张科长心里明白：自己的女儿并不是吸引对方的关键——刘光齐看中的是手里的权势。“那，谢谢科长栽培。”听罢，刘光齐内心一阵激动，认为这次的决定非常正确。一般来说，中专生要想获得转正机会必须实习一年多才行。
自从自己和张慧交往之后，张科长就直接给了自己一个内部转正的机会，一下子节省了一年的时间，再次和刘光天站在同一起跑线上。至于中专生转正是7级办事员而刘光天已经是4级办事员的情况，被刘光齐故意忽略了。
“还叫我科长？”
张科长故意板起了脸。
转正的事，对他来说不过是随口一句话而已，给刘光齐一点甜头也无妨。“那……岳父大人！”
刘光齐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
“好，好！”
“那你去工作吧，好好对慧慧，结婚之后，我会想办法帮你提拔成股长。”
“我们的小英雄回来了，大家行动起来……”
在轧钢厂门口，杨厂长看到远处慢慢走近的身影，不禁眼睛一亮，立即向身后的众人挥手示意。“咚咚锵……咚咚锵……”“哐哐哐……”
随着杨厂长的动作，响亮的锣鼓声在轧钢厂门口响起。“李站长，这就是你要找的刘光天！”
“小刘是我们轧钢厂的大宝贝，别说他昨晚抓了那两名劫匪，前几天还在南锣鼓巷 ** 了一个敌人……”
在嘈杂的锣鼓声中，杨厂长对着旁边一个身材富态的中年人介绍道。“杨厂长，这是哪一出？”
看着脸上满是喜悦的杨厂长，刘光天忍不住皱起眉头。要知道，现在徐强还在医院昏迷不醒，杨厂长一回到厂里就这样热闹，合适吗？
想到这里，刘光天下意识地朝门岗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陈建国以及其他保卫处领导们冷漠地看着这边。
“光天啊，这位是朝阳粮站的站长，李国光同志，同时也是李小丽的父亲……”
“为感谢你救了小丽，他特意前来为轧钢厂送上一面锦旗……”
完全没有注意到刘光天脸上不太开心的表情，杨厂长拉着他的手，满脸笑容地对富态的中年人说道。“光天同志，昨天的事情，我女儿全都和我说了……”
“真是太感谢了，若不是你的勇敢行为，小女的结局真令人后怕……”
李国光紧握着刘光天的另一只手，不断上下摇晃，脸上满是感激。“李站长过奖了，保护群众是我的职责所在。”
“何况我相信任何人在那样的情况下也会挺身而出，不必这么隆重……”
到这一刻，刘光天才意识到怎么回事，无奈苦笑。
昨天小丽说的“惊喜”，原来是这样的大场面。不得不承认，她的好意在于这个时代确实最看重的是荣誉。
这面锦旗，特别是粮站站长这种有权力的领导亲自送来，对刘光天未来的职业生涯非常有利。
可问题是，这个锦旗来得实在不合时宜。
要知道，徐强刚因为在抓捕敌特行动中昏迷不醒，保卫处现在正处于一种压抑的气氛中。
这个时候锣鼓喧天，搞得如此热闹，保卫处的众人们怎么能没有意见？又会怎么看待自己？
“呃……这个……”
李国光也算老练，一听这话立刻察觉到刘光天有些不满，不由得朝杨厂长看了一眼。
他原本计划低调一些，直接把锦旗送到保卫处，但却正好撞见了刚从红星医院回来的杨厂长。
了解到具体情况后，杨厂长坚持拉着他在门口不让走，并特意找来了宣传科的几位文艺工作者。
李国光也在体制内多年，明白杨厂长的意思，自然乐意配合。
没想到这样的安排好像适得其反，不仅没能表达到感谢，反而引得刘光天这位“恩人”不高兴。
“咳咳，小刘啊，这动静是我安排的。”
“你是救人的英雄，轧钢厂也因此增光添彩……”
杨厂长此时也察觉到不对劲，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地说。
这样浩大的阵仗当然是他的刻意之举，动静越大就越可能见报，对他来说这也是一项显着的政治成绩。
“既然杨厂长喜欢这个荣誉，那这荣誉就归您好了……保卫处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刘光天向李国光抱歉地笑了笑，随即直接将手中的“正义卫士”锦旗塞到杨厂长手中，头也不回地朝着岗亭走去。
“咳……那个，杨厂长，单位里还有点事，咱们回头再联系吧！”
对于刘光天的做法，李国光虽然意外但并未生气，他也明白刘光天是冲着杨厂长去的，而不是针对他。
随便应酬了几句后，李国光便告辞离开。
只留下脸色铁青的杨厂长和一脸茫然的宣传科工作人员。
“你小子真是刚，居然一点也不给老杨留面子！”
在岗亭旁，陈建国重重拍了一下刘光天的胸膛，脸上却带着满意的笑容。
那些刚刚还敌视刘光天的保卫队员们，此刻看向他的眼神也亲切了许多。
“你还不是也没去凑那个热闹？”
“那是轧钢厂的老大，依我看，陈队长你才是真正的硬汉！”刘光天笑道。
刚刚他的行为已经等于是与杨厂长公开撕破脸了，不过刘光天对此毫不担心。
首先，保卫处在轧钢厂属于 ** 部门，直属于武装部管辖，即便他是厂长也管不到保卫处这里来。
其次，杨厂长正是聋老太太的后台，自己和院里的那群人本来就是仇敌，双方终究要对立，早一天晚一天撕破脸没什么区别。
最后，不得不说，杨厂长这次做得确实让人厌恶，保卫处刚出事，他却只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政绩而闹出这么大动静，又是敲锣打鼓的，完全没有考虑保卫处的感受。
如果刘光天刚才不表态的话，能否赢得杨厂长的好感暂且不说，但保卫处那边必定会对刘光天有意见。这一点从其他保卫员的态度变化也能看得出来。
“看来你小子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更像是个老狐狸……”陈建国不满地说。
“……强哥遇袭的地方在哪里？我想过去看看。”刘光天没有在话题上纠缠，随即问道。
虽然加入保卫处时间不长，但是徐强一直很关照他。现在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无论出于公还是私，刘光天都有必要抓住凶手。
“王兵，你带你们组长过去一趟。”
“记得早点回来，下午科长可能会找你。”陈建国对不远处的一名保卫员打了声招呼。
跟着那名保卫员绕了好几个弯之后，刘光天来到了徐强遇袭的小巷，并开启了“灵敏嗅觉”。
顿时，各式各样的气味涌入刘光天的鼻孔，并自动分类和处理……
徐强的气息、腐烂木头的味道、苔藓的香气、青石砖的气息……还有内勤科科长孙长寿的气味！
“果然是你吗？”“真是藏得深！”
谁也不会想到，平时在厂里人缘极好、整天笑嘻嘻的老好人孙长寿竟然是隐藏在轧钢厂里的敌人。
尽管已经找到了线索，但刘光天并未急着离开，依旧站在原地，微微翕动鼻子，仔细分辨着空气中的复杂气味。
就连像小龙这样的一般混混都能用上由轧钢厂出产的无缝钢管制成的武器，这说明特种钢外流的数量已达一定规模。作为保卫处内勤科科长，孙长寿主要负责日常后勤工作，接触特种车间的机会并不太多，也不可能单独 ** 这么多特种钢。所以，刘光天怀疑厂内还有其他同伙。希望借助空气中的各种气息，找到除孙长寿之外的其他同伙。
遗憾的是，根据气味的浓淡推断，袭击发生时并没有第三个人在现场。
不过刘光天并未放弃，沿着空气中的残存气味，往轧钢厂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