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咎城深处,一栋不起眼的办公楼内。
这儿,是三界祈愿处理中心的总部。
各位主神经常在这里办公,主要处理信徒们的常规的祈愿。
此刻还没到下班时间,楼内灯火通明,秦烈、魏锦、秦小荣、凌壹贰弎肆他们都在努力地办公。
几十个秦悠悠的分身,也坐在各自工位上,高效处理着如同雪花般涌入的祈愿信息。
身为创世神、兽神、谎言之神的秦悠悠,如果没有这些分身,她本人根本没办法喘口气。
这些办公流程跟现代社会差不多,很流程化、很专业化,但也有些官僚化和低效率。
没办法,祈愿实在太多了。
许多不涉及生死存亡、世界安危的小事,很容易就被优先级更高的任务挤到后面,甚至可能被忽略。
秦幽作为兽神,一边啜着茶,一边审核脑海中万兽领豹群因领地纠纷请求兽神大人主持公道的信息。
就在这时。
“嗡!”
一股可怕的信仰之力,汇聚成精神热浪,顺着祈愿的因果线猛地冲来!
正舒舒服服靠在特制恒温躺椅上的秦幽,屁股底下忽然爆发出了一阵刺目的金光。
懂吗,那种景象。
屁股炸金光了。
秦幽一愣,下一瞬,嗷的一嗓子,整个人触电一样,一蹦三尺高。
眉头狂跳,他捂着屁股,脸色一僵。
他那条高级神职员制服裤子,臀部位置被烫出了一个焦黑的破洞。
边缘还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烟。
周围的分身们全都转过头来了, 看向秦幽的屁股,一个个差点原地喷茶。
“啧啧,阿幽平时看起来那么正经,原来喜欢骚粉啊。”秦莜咂吧着嘴,打趣的目光上下移动。
秦幽气急败坏,牢牢护住自己屁股,“真是的,祈愿就祈愿,搞这么大动静干嘛?”
这辈子还没丢过这么大的脸。
他脸颊通红,一边运转神力修复裤子,一边循着来源追溯而去。
神念跨越虚空,落在了圣光峰顶的铸器广场上。
“恳请兽神冕下降下身为,严惩恶徒,以正视听……”
“请兽神大人为青瓷做主!”
秦幽看到了那黑压压跪了一片的青鸾族,听到了他们齐声的呐喊,感受到了他们的悲愤与诉求。
也看到了被围在中央、头发凌乱却眼神倔强的青瓷,还有瘫在地上、裤裆湿透、面无人色的李剑。
“原来是这样。”秦幽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是青鸾族的小家伙们被欺负狠了。”
“所以,就是他?”
目光直接凝在李剑身上,就是他让自己丢了个大脸的?
秦幽感应到,悠悠也在圣光峰,但面对此情此景,她并没有出手。
正犹豫要不要直接处理这个叫李剑的,但下一瞬,他感受到体内一轻。
属于兽神的权柄,被悠悠抽走了。
秦幽大喜,立即收拾包包,朝大家挥挥手:“我先下班了,诸位拜拜。”
诸神:真可恶啊这小子!
后悔,为什么被烫屁股的不是他们?!
※
魏寄没想到青瓷居然这么聪明,居然借助血脉觉醒,直接摇来了这么多的青鸾神鸟。
她知道,她一个人的力量是微薄的,她或许也试过向兽神祈愿,但没能成功。
毕竟,兽族太庞大了,个人的祈愿,优先级很难排到前面。
她便想出了借势,她一个人的祈愿或许无法引起兽神的注意,但整个青鸾族呢?
果然,她成功了。
魏寄的眼里出现了惊艳的色彩。
秦悠悠收回了秦幽的兽神权柄,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缓缓站起身来。
下方,其他的选手们还在努力地铸器。
小飞云更是进入了玄奥的心流状态,外界的一切动静都不能打扰她。
秦悠悠不想把动静搞得太大,影响其他的选手们考试。
至于李剑。
他一开始就错了,在他逼迫青瓷干扰比赛时,就注定要丧失比赛资格了。
但,审判,要放在最后。
先,收监。
她俯瞰着下方喧嚣的广场,手指虚空一点。
下一瞬。
以李剑为中心,方圆三米内的空间,忽然一颤。
一座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牢笼,从地面升腾而起,黑色的火焰中跳跃着无数璀璨的星光。
幽冥星焱!
至尊之火降临整个广场,却收敛了它全部的威压,没有干扰到选手们的铸器一丝一毫。
但青瓷感受到了体内火种的畏惧。
这黑色火焰,是远远凌驾于青鸾火的存在。
但,它的出现,低调无声。
李剑惊惧地看着围着自己的火焰牢笼,身为铸器师,他最懂这火焰的恐怖,浑身抖如筛糠。
画地为牢。
而这火牢上,还缠绕着霸道的兽神气息!
黑色的火焰张牙舞爪,幻化出一只只猛兽的形态,朝着李剑怒目而视。
“兽神大人显灵了!”
青鸾一族激动得大声高呼。
他们对兽神气息的感知,比人类敏锐无数倍。
就在这座火牢出现的瞬间,所有青鸾族人,从那位青衣大美人到最年轻的成员,灵魂深处都狠狠一颤。
这是血脉的共鸣,是面对执掌万兽法则的至高存在时,才会产生的、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敬畏与臣服。
言语已经多余,也不需要什么神迹显化。
这种能引起兽族灵魂颤抖的威严,除了那位赋予他们新生、执掌万兽命运的兽神冕下,还能有谁?
“兽神大人!”
所有青鸾族人,齐齐抬头看向天空,原本单膝跪地的姿势,变成了最虔诚的五体投地大礼。
每一个族人的喉咙里,都压抑着哽咽。
青衣大美人抬起头,眼中饱含热泪,张开嘴,就要带领族人用最崇敬的声音高呼谢恩。
“姐姐,嘘……”
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按在了她的手臂上。
是青瓷。
青瓷同样感受到了那股浩瀚的意志,她的心脏也在狂跳,但她比族人更快地冷静下来。
周围的选手们,虽然都有些被惊动,但大多仍在努力集中精神、继续铸器。
她对着所有的青鸾神鸟们,轻轻地摇了摇头。
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周围正在进行的比试。
意思很清楚。
兽神大人已出手,恩威已显。
安静,便是最好的敬畏。
不可因我等之事,过分惊扰他人前程。
青衣大美人瞬间会意,眼中闪过一丝惭愧,随即化为更深的赞赏。
她立刻用眼神向所有族人传递了“静默”的指令。
上百名青鸾族人,以最虔诚的姿态匍匐在地,面向虚空,无声地表达着最高的敬意与感激,再一个个悄然退下。
于无声处听惊雷。
铸器大会,仍在继续。
高台包间内,魏寄看着这一幕,又挑了一下眉,语气里都是赞赏:“她真是个好姑娘。”
※
秦悠悠的目光重新投向下方广场。那座幽冥星焱铸造的牢笼静静矗立,其中的李剑面如死灰。
裁判席上,李刚看到儿子被那黑色的火焰牢笼囚禁,彻底慌了神。
李剑再纨绔,那也是他的独子,是炎阳城铸器师公会的未来,是他耗费了无数心血和资源才培养出来的继承人。
真要是出了事,折损了修为甚至性命,他简直不敢想象。
又心疼又恐惧,李刚方寸大乱。
幽冥星焱的牢笼散发着蛮横的兽神气息。
兽神,是创世神秦悠悠的一个分身,这在高层早已不是秘密。
直面创世神?他连想都不敢想。
但或许……或许通过工匠之神姬妩大人斡旋,事情还能有转圜的余地?
毕竟,姬妩大人是大会明面上的最高裁判,或许能看在他是炎阳城铸器师公会会长的份上,替他说几句话?
死马当活马医,李刚硬着头皮,脚步虚浮地找到了姬妩。
身为裁判之一,他面对工匠之神,哪怕祂没有泄露丝毫神威,他还是觉得,祂散发出的威严气势凛然迫人,让他倍感压力。
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躬身行礼,声音带着颤抖:“姬……姬妩会长……”
姬妩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李裁判,有事?”
李刚咽了口唾沫:“会长明鉴……犬子无知,犯下大错……但,但能否请您看在……看在……”
他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措辞。
姬妩却打断了他:“李裁判,我说的话可做不得数,您要不要问问这次铸器师大会的主裁判?”
主裁判?
李刚猛地愣住了,抬起头,眼中错愕。
他一直以为工匠之神就是本次大会的主裁判啊!
难道还有地位更尊崇的存在?
看着李刚呆滞的表情,姬妩轻笑一声:“在那一位面前,我可不敢自称主裁判。等着吧,等所有考生都结束考试,主裁判,祂自然会出现的。”
李刚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比工匠之神地位还尊崇的主裁判?会是谁?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攥住了他的心脏。
……
时间流逝,圣光峰顶,天雷隆隆。
一道又一道粗壮的天雷,像是咆哮的银龙,朝着广场上一个个炉鼎猛烈灌入!
这是最终成器的关键一步,也是对所有铸器师心志和技艺的最终考验。
有的考生被雷电余波炸得头发根根竖起,成了爆炸头,满脸焦黑。
可看到炉中灵光暴涨的作品后,一个个激动得嗷嗷大哭。
小飞云早已完成,她的作品静静悬浮在炉中。
感受到被雷电锁定后,她不慌不忙的拎出那把老师赐给她的菜刀。
无数银雷轰然落入炉鼎!
从炉鼎中逸散出来的、精纯的雷电能量,被她一丝不苟地引导、压缩,全部储存进菜刀里。
这些雷电可是好东西,下次锻造能用上,可不能浪费了。
当最后一道天雷带着不甘的轰鸣灌入最后一座的炉鼎,整个广场的雷声渐渐平息,只剩下选手们或兴奋或疲惫的喘息声。
三试,终于全部结束。
“九十八道银雷,三道血雷,一道金雷,她竟然是造化铸器师!”
“这么年轻的造化铸器师,天啊,她到底是出自于何门何派?怎么从没有听说过?”
“定是隐世大势力的天才,天啊,好想收她作徒儿啊。”
“呵呵,咱们做她徒儿还差不多,整个璀璨大陆,除了无咎城和泥腿宗,造化铸器师寥寥无几。”
裁判们惊讶连连。
牢笼中的李剑神色闪烁,怎么可能,造化铸器师,这么年轻的造化铸器师!
这一刻,他的一切嫉妒,都变得十分搞笑。
所有选手也都诧异地看向小飞云,心中明白,她是真正的天骄。
与她相比,他们这些普通铸器师,能够铸造出上品圣器和下品神器,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他们紧紧护着自己的作品,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高台,等待着最终的裁决。
在所有考生激动又忐忑的等待中,高台之上,以工匠之神姬妩为首,裁判团成员鱼贯而出,神色肃穆。
他们分列两侧,微微躬身,目光齐齐望向广场入口的方向,姿态恭敬无比。
“恭迎大会主裁判!”姬妩清越的声音响彻广场。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好奇的目光,聚焦向入口。
牢笼中的李剑,虽然听不到声音,但能看到外面的景象。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他拼命地捶打着牢笼壁垒,张大嘴巴无声地呐喊:“冤枉!我是冤枉的!主裁判大人明鉴!工匠之神明鉴!给我一个补考的机会!我是被陷害的!”
他希望自己的冤屈和诉求能被看到,希望能得到大人物的垂怜。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一道身影,缓缓从广场入口的光影中走来。
依旧是那身朴素的粗布衣裳,容貌平平,步伐从容。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看戏般的闲适笑容。
当她的面容清晰地映入所有人眼帘时。
满场寂静。
有人交头接耳:
“她就是主裁判?连工匠之神也给她让路?”
“她是谁啊?”
“不知道啊,像一个路人甲。”
“嘘,神有万千法相,说不定,她现在的样貌,只是一个法相……”
李剑听到,自己脑子里响起了一声炸雷。
那个被裁判们簇拥着、走向主位的,竟然就是那个诅咒他吃屎的穷酸少女!
他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震惊、荒谬、恐惧,将他吞没。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在牢笼内发出咆哮,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
这不可能,这绝对是个噩梦。
紧接着,他又看到,他的父亲李刚,正亦步亦趋地、点头哈腰地跟在那少女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