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段不错啊,”
钟跃民关掉录音机,拿起一个微型扬声器把玩着,来到赵永革面前,缓缓说着,
“利用地下旧通道布设导线,用录音机和遥控器制造‘鬼唱戏’,
把你舅舅当年那点求而不得的心思,拿来吓唬一个老太太,就为了几张旧邮票、一张旧照片?赵永革,你这癖好可真够别致的。”
赵永革浑身一颤,听到“舅舅”两个字,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瘫软下去。
防线彻底击垮,
“我……我不是为了东西……”
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我就是想吓唬她……替我舅舅出气,当年她看不起我舅舅,明明不喜欢,却又没个明确说法,若即若离的,最后害得我舅舅整个人都神经了,后半辈子也完了,就那么走了……
都是这这女人害得,她凭什么过得安生?
我要让她活在恐惧里,那些东西……那些东西都是我舅舅当年留了念想的,我得拿回来……”
案件告破,人带回了局里,后续的审讯和取证交由警方处理,
从分局出来,夜里凉风依旧,空气清冽,
“来根?”
刘大强递给钟跃民一支烟,接了,点上,
然后自己也点上,深吸了一口,吐出浓浓的烟雾,
“妈的,折腾一圈,就为了这点陈谷子烂芝麻的怨气,我以为有多大的血海深仇,这人心啊,有时候比什么鬼都吓人。”
钟跃民抽一口,笑着道:
“刘哥,我看你还挺失望,那咋的?依你意思,最好死几个人,或者挖出陈年旧案,那才过瘾?”
刘大强弹弹烟灰,
“那不至于,就是感觉太过虎头蛇尾,费这么大劲,却是抓一小毛贼,就那种感觉,挺憋屈的,你知道吧?”
钟跃民道:
“刘哥,这往后几年怕是有得你忙了,你啊,就好好表现立功吧。”
“什么意思?我怎么就忙了?”
“你看啊,现在当年下乡插队的知青,都陆陆续续回来了,这可不是几百几千人,是上万,几十万”,
钟跃民道:
“这么些人一下返城,工作安排得过来嘛?不可能的,这些年轻人没工作,但总要吃喝的,整天无所事事,这人一多啊,那各种问题就来,
你们公安是负责城市治安的,你说到时忙不忙?”
他这不是胡乱说的,正是这几年城市人口的利率膨胀,各种问题、麻烦也是接踵而至,恶性案件急剧增加,才有了83年的严打,
刘大强点头,
“跃民,以后要是退伍回来,我这边给你留个刑警队长的位置,你小子天生就是当警察的料,怎么样?”
钟跃民一笑,
“刘哥,多谢你好意,不是我瞧不起公安这工作,但真的,你们这活,累不说,危险性也大,最关键付出跟收入根本不成正比,我从部队这边好不容易脱身,再跳入另一坑,我没病吧?”
“你小子,我们警局都成坑了?”
刘大强没好气,
“我说认真的,你小子也不差钱,来警局,也能发挥你的优势,本身也是种荣耀嘛。”
“荣耀我已经在战场上挣得够多了!”
也不多说,烧到屁股的烟丢地上,踩灭,
“行,我走了,你忙吧。”
离去!
——
——
又到了离别日子,火车站台,晓白,他师傅,小阳,朱龙,刘静,还有郑桐等都来相送,
他这边离开,他师傅和小阳他们也要回港岛了,跟刘静、朱龙交代一番港岛的事务,尤其盯紧李援朝他老子在那边的买卖,不能松懈,
朱龙拍着胸脯说,
“哥,你把心放回肚子里,李海龙那老王八蛋,自以为在港岛披了层皮就没人认得他了?
他那些买卖,哪条线、哪个码头,咱门儿清,就等你一句话,随时能给他掀个底朝天!”
钟跃民摇摇头,嘴角是一丝冷静的算计,
“不急,火候还没到,现在撕破脸,大家都没好处,该合作合作,该赚钱赚钱,账,一笔一笔记清楚就行,送上门的钱,没拒收的道理。”
“懂了,哥,细水长流,钝刀子割肉更疼!”
朱龙心领神会。
跟其他人道别好,最后跟自个媳妇道别,晓白依依不舍,嘴里念叨着照顾好自己,
“要时常联系,要经常给我写信,不许跟文工团那些女兵眉来眼去,让我知道,我……我饶不了你!”
他忍不住捏了捏媳妇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回来一个多月,倒是补回来不少,没之前那般清瘦了,
“你就放心好了,我不是文艺兵,哪门子文工团女兵,在家好好待着,等你男人回来。”
“嗯!”
火车长鸣,车头浓烟滚滚,不再停留,和海洋、宁伟,三人上了火车,挥手道别,列车缓缓驶出站台,
在站台另一侧相对僻静的角落,几道身影静静地伫立着,
秦岭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身姿婀娜,看着火车消失的方向,轻轻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种复杂难言的表情,呢喃着,
“总算是走了!”
语气里有种解脱的意思,又夹杂着不舍,
旁边的李艳抱着孩子,见状不由打趣道,
“秦岭,你这话和这表情,要是让跃民看见,心里该不是滋味了,怎么,他走了,你倒轻松了?”
秦岭收回目光,瞥了李艳一眼,又看了看旁边身材高挑、带着异域风情的拉丽萨,语气带着几分嗔怪,几分无奈,压低声音道:
“别说我,你俩心里难道不这么想?
这家伙……也不知道是天天哪来的那么旺盛的精力,家里明明有晓白守着,他还……还这么能折腾,我是真有点吃不消了。”
李艳闻言,脸上也飞起一抹红晕,啐了一口,倒是没有反驳,这一点,她是相当认同的,
就是一向很‘抗冲击’的拉丽萨,身为洋妞,有她得天独‘厚’的优势,
深邃、包容、宽广……
却同样是败下阵来,
这会眨了眨深邃碧绿的大眼睛,嘴角勾起一个暧昧的弧度,用略带口音的中文轻声说:
“跃民他……确实是个,嗯……很特别有‘特长’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