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风狠狠啐了一口,眼中尽是嫌恶:“孽障!你这等祸胎,活着便是累及旁人!”
话音未落,又是一脚踹来,独孤行被踢飞起来,撞在一棵大树之上。他胸腹间剧痛难忍,意识都有些模糊。
郑大风却犹未解恨,大步上前,一脚踏在少年胸口,俯身狞笑:“早知今日,当年就该将你掐死在树林里,省得你在这儿碍眼!”
独孤行咬着牙,十指深深抠入泥土,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那大脚再度狠狠踏回地面,胸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呵...”郑大风见他还敢反抗,脚下又加三分力道,踩得少年面色惨白,“连站都站不稳的废物,也配与我叫板?”
就在独孤行意识即将沉沦之际,耳畔忽闻一道清泉般的声音:“孤行,你这个骗子...”
是李咏梅的声音!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无比清晰。伴随着星星点点的哭泣声,一股醒脑的梅香传入脑海中。
独孤行回首一望,忽见岛上的那株雪梅在微微颤抖。下一刻,他好像被触碰到逆鳞一般,整个人暴怒了起来。
“谁告诉你,我这种人活着就没用!”
独孤行突然发了疯似的,硬顶着郑大风的脚,奋力起身。
郑大风愣住了,眼中满是惊愕:“你……”
他害怕极了,不等独孤行站起身,郑大风再次挥拳砸来,拳风呼啸,一拳正中少年的面门。
独孤行竟然毫不躲闪,硬生生地吃下这一拳,随即一口咬住郑大风的手臂。
郑大风大惊,“你这个疯子!快松口!”他试图抽手,却发现独孤行的牙力大得惊人,简直就跟狩猎夹似的,死死地锁住了他的手腕。
“谁让你踩我头的!”
独孤行大喝一声,右拳紧握,带着满腔怒意,狠狠砸向郑大风的脸。
“啊——”
拳头正中鼻梁,发出清脆的骨裂声。
一拳,又一拳!
“你们这群虚伪的小人!凭什么欺负我们!”
启龙式开启,我管你左手还是右手。独孤行的拳头如同狂风暴雨般落下,一拳一拳地结结实实地轰在郑大风的头盖骨上。
“停下,快停下——我要死了!”
“那就给我死!!!”
独孤行最后一拳轰出,带着长风破浪之势,直接砸进了郑大风的脑袋中,整个脸庞都凹陷了下去。
“噗嗷——”伴随着一声惨叫,郑大风整个人倒飞出去。
与此同时,周围景象也发生了变化,原本烂泥镇的林间小路如水波散去,化作心湖茫茫一片。
独孤行猛地睁眼,发现自己仍在心湖中央,面前的水人正高举水剑,剑尖已近在咫尺,带着冰冷的杀意,悬停在他的头顶上。
周围的一切仿佛时间停止。
“给我破!”
原本砸向郑大风的拳头挥出,正中水人胸膛。
水人几乎毫无防备,原本一动的少年突然一拳轰来,直接打穿了他的脑袋。
“啪——”
伴随着水球炸开的声音,水人的脑袋瞬间炸裂,化作无数水珠,散落进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一瞬间,一缕无形的剑意自心湖涌起,如溪流汇海,流入心底。
独孤行闭目凝神,感悟君子剑诀第三式——“神游太虚”,那一种无形的神念之剑,能穿透肉身,直击神识。
一种攻心却不杀人的剑法,剑势如春风化雨,剑意似朗月照人,亦谓之“君子剑下留人“。
......
“江尘,你这个小人也配练君子剑?儒家的脸真被你丢尽了。”
“呵呵,君子不器。做人怎么可以拘于形制?难道小人就不能练君子剑?”
“你!”
......
独孤行也渐渐明白了其中的精髓。
“原来如此......”
心湖渐渐平静,伴随了剑意,独孤行又恢复了一点记忆。
就在这时,天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臭小子,你醒了没有?那丫头烦死了,整天只知道哭!”
“那丫头?”独孤行一愣,随即皱眉:“陈十三,你欺负谁了?”
陈十三突然慌张起来,“呃...也没欺负谁,只不过不就...不对,我是你师父,什么叫做欺负。”
未等尘十三狡辩,独孤行的意识从心湖中退了出来。
当他睁开眼时,就发现身前的李咏梅正在偷偷哭泣,肩膀一抖一抖的,一看就十分伤心。
“嘶——”独孤行看着眼前这位清秀的姑娘在哭,整个人都不好了。
“咳咳。”
少年轻咳几声,李咏梅回过头来。
“孤行...”
望着李咏梅那水光粼粼的眼眸,少年心里扑通扑通直跳。谁知道,下一刻,李咏梅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那柔细的青丝撩动着少年的脸颊,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扑鼻而来。少年手足无措,明明是那样的熟悉,但他却一时间记不起她的名字。
“呃,姑娘...”
话到一半,李咏梅抱着更紧了。
独孤行能清晰地感受到李咏梅那柔软的身体,以及那温暖的体温。几乎本能的,独孤行也紧紧的抱住了她。
似乎是得到了少年的回应,李咏梅的肩膀不再颤抖,眼中的泪光也停了下来。
就在此时,陈十三不合时宜地来了句:“抱够了没,后面还有追兵呢!”
突然听见有其他人在说话,李咏梅当即吓了一跳,又往少年怀里缩了缩。
“孤行,谁在说话?”
独孤行还在胡思乱想呢,一听见李咏梅问他,立马回过神来,回答道:“呃...咏梅对吧,刚才那是...我师父在讲话,不要害怕...哇,太近了。”
李咏梅没理会少年的异常,而是四下张望了起来,却没瞧见陈十三的身影。
“孤行,你师父陈尘也来了吗?我怎么没看见他,难道...他在你身体里面?”
“陈尘?”独孤行好像明白了什么,抬头看了一眼飘于方玉印旁边的陈十三,似乎明白了什么。
见自己的身份被戳穿了,陈十三假装啥都不知道,竟然还有心情吹起了口哨。
“苏姑娘人呢?她去哪儿了?”
陈十三表情一僵,不知如何开口。他总不能直接承认是自己出卖了苏清岚吧?要是说出口,独孤行非跟他玩命不可!他干咳一声,试图蒙混过去。
“额……这事,待会儿再说吧。”
独孤行心里起疑,回头往天边一瞥,隐约看见一个穿青色裙子的身影跟在后面,灵犀鸟群像云朵一样追随着她。
“陈十三!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出卖了苏姑娘,换了我这条命?!“
陈十三反呛道:“放屁!这能叫出卖吗?臭小子,你会不会说话!这叫合理利用!合理利用!苏清岚的事,我自有安排,用不着你在这儿瞎操心!”
独孤行哪肯听他诡辩,“不行,我得回去救她!”
说着,他转身就要御剑折返。
“想都别想!“陈十三一声暴喝,手中玉印骤然爆发出刺目白光,瞬间将独孤行罩入静心领域。
独孤行只觉得身体一沉,受到静心的影响,连根手指都动不了。
“陈老头,你干什么!”
李咏梅急了,赶紧抱紧独孤行,免得他失去平衡,从剑掉下去。
陈十三冷冷道:“现在回去只有死路一条!李咏梅,你继续御剑,到了莲山,那女人就不会再追了。”
李咏梅犹豫了,“但孤行他说得都是真的吗?你真出卖了那姑娘?”
陈十三被两人轮番逼问,气不打一处来,独孤行是这样就算了,李咏梅也是这性子。
“怪不得陈尘当年要把你们俩分开!李咏梅,你这性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话戳中李咏梅的痛处,她愣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我……”
“你什么你!妇人之仁!你这性子,还不如白纾月一半,要不是那小子重情义,我早就让白纾月代替你的位置了!”
李咏梅顿时懵了,“你说什么!”
陈十三冷笑:“李咏梅,你应该心知肚明。只要我想,我就能让这小子和白纾月在一起。只要我想,我随时能拆散你们俩!”
李咏梅急了,死死抱住独孤行,“孤行是我的,谁都抢不走!白姑娘也不可以!”
陈十三讥笑了起来,“李咏梅啊李咏梅,你才是后来者!”
“你什么意思?”李咏梅皱眉。
陈十三只是笑而不语。
李咏梅自然知道这是何意,她把头埋在独孤行的肩膀上,原本止住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御剑往莲山去,别让我觉得你是个累赘。”
李咏梅在再也听不下去了,抹了把泪,强忍着委屈,接替了独孤行,御着大河剑,直奔莲山。
陈十三看了眼动弹不得的少年,用心念传话道:“臭小子,别怪我说得直白,有时候意气用事只会害了你自己。”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