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姿来不及询问古惊鸿怎么跟自己跨物种结识，就敏锐地察觉到有人掀开了她的帘子。
黑暗之中，男子略显按捺不住的呼吸声都变得清晰了。
粗重的呼吸让简姿突然咂咂嘴，翻了个身。
床边的男子惊得悄然放开了帷帐。
但就这一瞬间，便足够眯着眼的简姿看清楚帐外的人是谁了……
曹都督。
他深夜摸到自己的床边，意欲何为？
简姿的眼底涌上一抹冷意，却将怀里的小狐狸紧紧拥住。
因了侧着身子，曹都督更难发现床上还有旁的东西。
他静默地在床畔站立了许久，也许是在思考，也许是在迟疑。
时间从未如现在这般漫长且难熬。
可对古惊鸿来说，简直幸福得要冒泡。
他整个儿狐蜷缩在简姿的腹部，毛茸茸熨帖着小姑娘的柔软，通身散发着少女的淡香。
古惊鸿眯起狐狸眼，爪子悄然攥住了简姿的衣裳。
真想时间就此定格，能让他一直留在爱人的怀抱。
紧贴在一起的人，却酝酿着截然不同的心事。
很快，曹都督便转身离开了。
“他走远了。”古惊鸿突然从简姿的怀里闷声道。
简姿猛然坐起来，不断地大口大口呼吸，俨然是吓坏了。
她不知道，曹都督今日的古怪举动究竟潜藏着什么意思。
分明从宴会上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干嘛突然深夜探进来？
“别害怕，没事了。”古惊鸿冷冽道：“就算他真想做什么，也得看我答不答应。”
简姿这才反应过来，她跟前还有一个呢。
少女忙不迭将古惊鸿捧到面前，鼻尖对着鼻尖。
“你是狐狸精？”简姿压低声音惊叹道：“不是人？”
怪不得这么好看！
放眼乱世，她以为曹家两位爷就已经是极为出众的容貌了，现在……还能找到比古惊鸿更好看的美男子么？
古惊鸿皱了皱鼻尖，略有些痒痒。
“嗯……算是。不过我道行尚浅，不敢让别人知道我是狐狸精。”
“就算你道行深也不能让别人知道啊。”简姿说着，脸颊却不好意思地红了。
古惊鸿的意思是不是，在他心里，自己不是别人？！
“是你心里想的这个意思。”古惊鸿突然道。
他很想变回人的模样跟简姿说话。
可是现在的气氛似乎不太妙。
要是他变成人的话，两个人恐怕会更加尴尬。
“你能耐死了，还能知道我心里想的啥。”简姿嘴硬不承认。
古惊鸿：“我就是知道。”
小姑娘面皮薄，他懂的。
简姿：“……”
这会你又懂了。
“那曹都督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么？”
“他还能有什么意思，图谋不轨的老东西。你近些日子一定要多多提防他。这厮恐怕没什么好心。”古惊鸿说着，又来回转着想了想。
“你这一次觉醒的是水系的异能，我看你用得也不错。曹家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你。除非你能知道跟曹家分厅抗衡的势力。”
“不是，等一下。”简姿立刻抓住了古惊鸿话里的重点。
“你说什么‘这一次’？意思还有其他次？”
古惊鸿从床铺上落在地上，随即低声道：“我本不想这个时候说的。”
他甚至一度在想，自己该不该说。
简姿抱着膝盖坐正，一副等着古惊鸿说的模样。
古惊鸿端坐到桌边，就着夜色，低声道：“我们认识好几世了。”
他从第一世被简氏救命讲起，说到那些惨烈的牺牲、说起那些相依为命的逃亡……说到她临终前的嘱托。
她说，古惊鸿才是这个世界的希望。
他是最适合对抗那些奇怪降生的异能人的人。
古惊鸿望着简姿，低声道：“我得找到你，唤醒你……这也是你曾对我嘱托过的事。”
一下子信息量太大，冲击得简姿都有些懵圈。
“你确定，你没找错人？”
“灵魂的味道，从未改变。”古惊鸿是精怪，他能够比人的肉眼看到更多东西。
而简姿，不论她化作什么，只要灵魂的味道出现，古惊鸿就能找到她。
简姿瞬间不困了，从床上蹦起来，在地上来回踱步：“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是神女的血脉，而我们这一部族，一直都在被神秘的组织追杀。”
他们追杀的目的，一开始是想从神女的嘴里预知未来，后来就变成了野心勃勃的掠夺。
最后，变成了杀戮。
杀掉神女，毁灭这个世界上能够跟他们抗衡的力量。
简姿说完，忍不住喃喃道：“那他们的头领，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哎。”
“怎么说？”古惊鸿撑着下巴问道。
简姿转过身，就被古惊鸿懵懂清澈的目光电了一下。
许是有了肌肤之亲，现在简姿只要一跟古惊鸿对视，就羞臊得忍不住脸红。
虽然之前就知道他好看的不要不要的……但也没在怀里抱过不是？！
一旦抱过了，想到狐狸那毛茸茸的爪子尾巴，那软嘟嘟的身子鼻尖……
哎不行不行。
不能再想了。
说正事！
“我刚说到哪了？”简姿呐呐问。
“说到，对面的首领不太聪明。”古惊鸿歪了歪头，浑然不知道简姿已经在脑子里将他的真身狐狸非礼了一遍又一遍。
“哦对。”简姿轻咳一声，想要驱除心中的臊意，道：“我也身负古怪的异能实力，且之前还是能预知未来的逆天能耐。按照你之前说的，西汉初他们已经被上一世的我打得元气大伤，几乎团灭，那这一世不应该杀我，而是应该想办法拉拢我吧？”
他们也应该更想拉拢她吧？
古惊鸿点了点头：“上一次他们是拉拢来着，也没将部族赶尽杀绝，但架不住你不愿受拉拢。”
他带着简芳芳逃离之后，简姿的遗骸都没了，也要拉那些异能者垫背。
她宁肯站在皇权一边，也不愿意跟那些滥杀无辜之人同流合污。
简姿眨眨眼，“那你呢？”
“什么我呢？”古惊鸿疑惑道。
“咱俩……这么多年了，就没搞出来一窝小狐狸？”简姿的话实在太露骨。
饶是在黑暗的房间，古惊鸿的呼吸都跟着一滞。
“你一直都喜欢着她，对吧？”简姿的声音不见高兴，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古惊鸿：“你为什么不高兴？”
他喜欢简姿。
喜欢每一个简姿。
简姿很难形容自己此刻复杂的心情。
她希望古惊鸿喜欢她，又希望古惊鸿喜欢的，仅仅是现在这个她。
“……没有。”古惊鸿没有追问，反而回答了之前的问题。
“我们……从未有机会在一起。”古惊鸿道：“如果可以，我一直都想争取这个机会。”
“那你喜欢的是谁呢？”简姿轻声问道。
“独属于她灵魂的印记，还是这一世的我。”
古惊鸿不懂：“她们，不都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