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宫宴不允许戴面具，沈灵素接触外人时几乎时刻将面具戴着。
她的真容在灵界并不是秘密。不过在阴鬼界，沈灵素对于大能来说只是一个后辈而已，那种存在不会刻意打听她。
寻常人则是难以探听到她的真实消息，因此她以真容出现在这幻境中并不心虚。
更有利的情况是，那只面具法器不仅可以遮掩容貌，还可以加持眼力，即便是在夜里她也能将远处的事物看得一清二楚。
据说亡海的环境总是很昏暗，这面具的作用也就显得更重要了，不少人都在对此虎视眈眈。
沈灵素将之随身携带也就很正常了。
隆重的仪式结束，数十艘大船从岸边启程。
航船驶向亡海，前进的方向笼罩在迷雾之中。
除了随行的禁卫，船上还有许多来自观天监的船员。
人多眼杂，沈灵素与陆渊钺私下没怎么交流。
掌舵者是观天监术士，但航行的方向需要经过沈灵素允许，在这亡海之中，一向高傲的术士也十分尊重皇族血脉的光环。
除此之外，世家禁卫的武力最强，也有一定话语权。
好几次，沈灵素与陆渊钺有些许分歧，虽然没有彻底撕破脸，但那针锋相对的气氛，只要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船员们只希望这两人在夺宝时千万别互相使绊子内讧，让船队成为最失败的一支队伍。
好在沈灵素的到来并没有让皇族血脉带来的保佑化为乌有，船队在浩瀚阴沉的亡海间航行，航程风平浪静，并未遇上险境。
到了群岛附近的海域，船队中的大船分头行动，风浪也激烈起来。
进入亡海的都是巨大的海船，舱室分为好几层，沈灵素与随行的女侍从占了一层。
海上下起了雨，风雷交加，巨浪滔天，许多丫鬟都晕船了，瑞雪也不再闲聊解闷。
沈灵素让她们去休息，独自在船舱中看书，她倒是不怎么晕，有外人在还要装得虚弱些。
这时，窗边传来细微的响声，沈灵素朝那方向瞥了一眼，右手已经将放在一旁的面具拿了起来，戴到脸上。
隔着面具，烛光照亮的舱室顿时更加清晰了，一个穿着甲胄的高大身影翻了进来，反手轻轻合上木窗，一身轻甲竟然没发出什么声音。
是陆渊钺。
“云里有一个东西，待会儿你别出去。”他开门见山提醒。
“不避开？”沈灵素随口问道。
“不能避开。”
“干等着我心里不舒服。”沈灵素合上书看他，“我又不会添乱。”
“也不能帮忙。”陆渊钺一五一十道，“你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郡主，别暴露。”
闻言，沈灵素叹了口气推开书，无力地埋到了自己手臂间，简直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声音闷闷地传出来：“真的好无聊啊……你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过的吗？”
“无惊无险还不高兴？”陆渊钺无奈。
沈灵素坚定道：“不高兴。”
她趴在桌面上，侧过头看师兄，这个角度看去陆渊钺显得更高了，若非他微微低着头，沈灵素几乎看不清他的表情。
雷声轰鸣，海船忽而剧烈地摇晃起来，陆渊钺扶了一下窗棂，视线却看向门口的方向。
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沈灵素也站了起来。
“我们之前还吵了几架，若是让瑞雪看见你在我这，也太诡异了。”沈灵素低声道，“她还担心你会暗杀我。”
在船队中，其他势力担心镇西王府与王家联盟成功，特意安插了术士挑拨离间。
沈灵素也愿意装成什么都不懂的模样，与“王离”不合，顺便听取一些她心中同意的建议，向船长提议修改航向。
如此这般，所有算计她的势力都在拉拢王离，也就约等于在沈灵素的耳边算计，算了个寂寞。
“快要下船了，你跟我一同去甲板上也可。”陆渊钺转念一想，沈灵素若是遇上暗杀，一样很麻烦，“只是要淋雨。”
“淋雨就淋雨。”难得有事情干，沈灵素立刻精神了。
行廊上的脚步声逐渐接近，陆渊钺索性走到门边打开了门，目光居高临下扫视了一眼门外的侍从，又看向沈灵素，公事公办道：“郡主，请。”
沈灵素点点头，打量了一下走廊上满脸吃惊的侍从， 有人陌生有人熟悉，估计有不少是奉命来刺探她行踪的，或是想趁乱做些什么。
小丫鬟目瞪口呆看着陆渊钺：“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陆渊钺当然不会回答，沈灵素拉过瑞雪，低声嘱咐她：“把我看的书理一理，换几本新的……记住，听到任何动静都别出去，我一会儿回来。”
“是，郡主。”瑞雪下意识应承，忌惮地看了眼陆渊钺，又取下一旁的斗篷给沈灵素披上，“郡主，外面风大雨大可冷了，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沈灵素摇摇头。
除了瑞雪，其他人已经反应了过来，王家与归熙郡主的联盟很可能是真的，之前的不合才是装的。
又或者，王离趁乱带走归熙郡主，意在挟持，这位郡主当然也没办法反抗。
为了应对亡海中的凶险，这海船也像是战船，配备了许多武器。
船舷间，锋锐的弩箭破空而去，穿透大风与雨幕，竟是直直刺入了云中，激起阵阵似风声又似怒吼的尖啸。
陆渊钺不知从哪弄了把伞撑着，伞骨很结实，在大风中勉强没有折断。
沈灵素绕到了背风的方向，然而雨水还是从四面八方飘来，潮湿又冰冷：“失策，应该戴个斗笠出来。”
修士一向是风雨不侵，况且在灵界，即便是凡人也有更好的雨具，不至于让冷冷的雨在脸上拍。
“什么？”陆渊钺在嘈杂中没听清。
“我去找斗笠！这伞挡不住雨！”沈灵素提高声音，“别的禁军都有雨衣！你怎么没有？”
陆渊钺沉默片刻，当然是因为他没避雨的习惯。
船上的火炮忽然响了，炮火冒着大雨，陆续轰向天际，威力大减。
在震耳欲聋的炮响中，几个戴斗笠穿蓑衣的术士接近沈灵素。
陆渊钺拔出长剑，剑锋的反光直直落到了一位术士的眼里，他脚步立时一顿，僵在原地。
“咦，送斗笠的人来了。”沈灵素嘀咕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