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渐渐意识到，皇上从几年前开始，就下了一盘很大的棋。
当初沈舟一下子从翰林院升到了侍郎之位，反对此事的人可是不少。
可是皇上力排众议，将这刚刚二十岁的沈舟直接提拔了上来。
甚至给予他人人都看得到的偏宠，宠得明目张胆，毫无顾忌。
而这人更是沉得住气，凭借着皇上的宠信，一出手，便是让众人震惊之事。
可到底这些震惊之事，并没有触及他们的利益。
而他们，对这个年轻的状元郎，也没有任何防备之心。
任凭着他靠自己的手段，慢慢地稳固自己在皇上面前的宠信。
甚至现在连洪将军他们几个也给拉拢了过去。
这人在铺垫，一步一步地开始编织着自己的大网。
眼看时机成熟，又是一步一步地逼着他们妥协。
开始进行各个方面的试探。
并且落实这些试探。
而眼下，他们看出来了，却是没有任何办法去反对。
年前的那场火器演练，让众人看在眼里，震慑在心里。
皇上这棋，下得实在是大。
众人明白，沈舟便是皇上下的最大的一枚棋子。
而这人，竟是也没有辜负皇上的信任。
从一开始，就给自己设置了一条明明白白的孤臣之路。
所有种种，犹如一枚枚小棋子，最后逐渐的，变成了一盘高深莫测的棋盘。
而其中一枚棋子，经过日以继夜的发展，逐渐成为了整个棋盘的关键点。
而由这关键棋子，慢慢又延伸出了更多的棋子，不，或者说是产生更多利于皇上把控朝廷的手段。
众人不信沈舟看不出来自己的位置。
归根到底，沈舟也是一枚棋子。
所有种种，也不过是皇上所给予的东西。
一旦皇上收回，沈舟跟他们没有什么两样。
而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众人心里也是一惊。
沈舟给予皇上的信任，竟也是这般的多。
说句实话，若是让他们只走一条路，还是这条仅仅靠着皇上的宠信才能走下去的路，他们宁愿不走。
皇上的宠信，历来都是如昙花一般的短暂。
一旦当你位高权重，皇上必然生疑。
这个宠信一旦收回，说是尸骨无存都不为过。
这条路前期看着走得顺，实际上，到了后面，说是举步维艰都不为过。
到了那时候，皇上看你不顺眼，你做什么，都是有所预谋，做什么，都是不对。
甚至做什么，都将成为你砍头的原因。
他们都能仔细想清楚，不信沈舟这个心思这般深的人看不清楚。
但这人还是这样走下去了。
甚至于，现在还作为皇上的手，为皇上做了这么多得罪人的事。
往后真到了那一步，沈舟怕是一个帮忙说话的人都没有。
墙倒众人推，到那时候，怕都是想看笑话的人。
楚秋实冷淡地望着前面谢恩的沈舟，心思百转千回。
众人心思各异，一个个看着前面。
赵骜眼睛微微一眯，望着众人，似是感知到空气中的不安分，沉沉开口。
“此事朕不会姑息，李爱卿。”
李玉山心下一跳，忙拱手：“臣在。”
赵骜看着李玉山，缓缓下达旨意。
“这些人，派人严查，敢在账册上马虎，说明以前的账本怕也是下了手脚的，朕不允许有人在朕的治理下行这般贪墨之事，查到，必严惩！”
阵阵森冷之意侵袭而来，李玉山心下一颤。
“微臣遵旨！”
赵骜看了一眼沈舟，偏头跟刘詹说了句什么，起身走了。
刘詹紧随其后，喊了声退朝。
众人恭送皇上离开。
今日早朝，可谓是上得惊心动魄，跌宕起伏。
尤其是皇上对沈舟的偏信偏宠，更是让人心情复杂。
让人生起一丝羡慕的同时，又产生一丝暗暗的舒畅。
以后，还不定谁比谁惨呢。
沈舟感受到一股莫名其妙的暗喜，漫不经心地往周围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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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的心思不在这些人身上，到底也没有把他们的神色放在心上。
他离开的脚步放得很慢。
如果那一眼他没有看错，一会该有人来找他才对。
沈舟走一步数个数，数到三十下时，刘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侍郎且慢。”
沈舟转头，脸上并未半分惊讶，眉眼里反而含着了然的微笑。
“刘小公公。”
刘顺抬眼往前面瞥了下，也没有特意压低声音。
“皇上召见，沈侍郎与我走一趟吧。”
“好。”
眼看着沈舟跟刘顺的身影慢慢走远，楚秋实静静看了一会，正想转身离开，突然掩嘴咳了起来。
这一咳，像是把肺里面的空气都咳出来一样，急促喘了几下，楚秋实才缓过来。
他眼睛微红，脸色也带着咳急了的红润，只是唇色却是惨白。
蹙起的眉头带着难忍的撕痛，整个胸膛像是要裂开一样。
丝丝痛意蔓延到全身。
他微微躬身，捂着胸膛待在原地良久，才抬步离开。
沈舟跟着刘顺一路来到乾清宫门前。
刘詹早已等在外头，见着沈舟过来，只来得及跟沈舟打个招呼，就把沈舟往里面领。
沈舟心下一紧，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直到走进去，看到那一桌美食，整个人都愣住了。
“皇上，您没吃早膳呢？”
“嗯。”
赵骜看了眼把沈舟带进来的刘詹，什么话都没说，刘詹点点头，退了下去。
沈舟往后瞄了眼。
“爱卿看甚？”
赵骜收回视线，端起碗筷，“还不过来。”
身为臣子，首先第一点就是要听话。
所以沈舟十分听话地坐了下来，端起了给自己准备的碗筷。
皇上的早膳，自然丰盛，只是菜式多，量却是不多。
不过这一大桌，他们也能吃得完。
沈舟扫了眼桌上那些摆盘好看的小菜和点心，又看了眼已经盛好放到一旁晾着的白粥。
见皇上已经动筷，沈舟客气地问一句。
“皇上，臣动筷了？”
“嗯。”赵骜淡淡应了声，神色很平静。
沈舟看着，突然觉得这顿早食有点像是鸿门宴。
一时间，他难以下筷。
“皇上，吃完不会有什么事在等着微臣吧？”
赵骜总算抬眼，“不合你胃口？”
沈舟隐隐听出一丝言外之意。
“呵呵，臣不说了，臣这就吃，这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