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的话掷地有声，在众人心中荡起波澜。
李义辉看着那道跪在地上的身影，不知为何，心脏跳得很快，仿佛要跳出他的身体一样。
内心深处有一股陌生的涌动，就像沉寂已久的死水，突然焕发生机。
他感受到了一抹前所未有的朝气蓬勃。
楚秋实望着前面，眸色深沉，神色从惊讶，变为不动声色的平静。
所有情绪，都深藏在那双暗色的眼眸之中。
苏榆心情很复杂。
这阵子，不少人来他耳边说沈舟的事迹。
就指望着他过去问一句关于李义辉的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
苏榆都没理会。
他自是相信沈舟。
可这会，他不禁产生了动摇。
李义辉，当真能想出收税的事？
可若换成是沈舟，苏榆突然就觉得合理了。
众人的目光，不是看向沈舟，就是看向皇上。
有人暗道，皇上也真是沉得住气。
任凭着几人在这说来说去的，也不吭一声。
现在到了这步，也不知道皇上是什么心思。
赵骜能有什么心思。
他目光在沈舟呈上来的奏折上扫过，里面的内容，他都不知看过几遍了。
将奏折交由刘詹收着后，赵骜的眼神落在了沈舟身上。
“爱卿的奏折，朕都看了。”
随着皇上的开口，众人的心神也都收了回来，聚精会神地等着皇上的下一句话。
赵骜瞥了眼众人，神色平静的缓缓开口。
“朝堂之中，若能再有几个像爱卿这样能为朕分忧的臣子，朕也不必操心这么多了。”
皇上的话，就像扬起的巴掌，一下一下抽在了齐弘厚等人身上。
当然，心思敏感的官员，这会已经低下头，暗自心情复杂了。
沈舟心里一咯噔。
往洪将军那瞄了眼。
当初可没说还有这一段显眼招人恨的桥段啊。
沈舟心里忐忑着，暗道皇上可别再说些招人嫉妒的话了。
私下怎么夸都行，在这么多人面前夸他，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赵骜可不知道沈舟的心思。
不过，他也没打算说那么多。
“沈爱卿的提议，朕同意了。”
“皇上！”
齐弘厚惊呼出声，没想到皇上竟然一点考虑都没有，直接当着百官面前，同意沈舟的提议。
甚至都不给他们朝后讨论的机会，就这般下了结论。
他如何能甘心？
赵骜看向齐弘厚，眸色清冷，“齐爱卿可是不赞同朕的决定？”
齐弘厚愣了下，没想到皇上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这样的问话，他如何能应下一声不赞同？
齐弘厚顶着皇上的视线，慢慢低下了头。
“回皇上，臣没有。”
“没有就好。”
赵骜收回视线，淡淡地扫向众人，“此事就照沈侍郎说的，大乾下年，将实行预算一事，各部要配合户部执行此事，若有不从之意，朕绝不轻饶。”
不管是否情愿，众人皆是拱手应是。
整齐划一的声音，也让赵骜满意地点了点头。
“此事就交由沈爱卿负责，退朝！”
“退朝！”
随着刘公公的声音落下，众人行礼恭送皇上离去。
过了一会，众人抬头，皇上的身影早已不在上面。
齐弘厚看向沈舟，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来。
木已成舟，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同意的事，怎会轻易收回去？
更何况，君无戏言。
皇上的话，那就是圣旨。
他齐弘厚还不至于这么没脑子，敢在这会抗旨不遵。
可到底越想越气。
瞥了眼半途而废的李玉山几人，齐弘厚的火气就更大了。
他冷哼一声，用力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这步子踩得是又重又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这会心情不好一样。
李玉山几人的脸色也并不好。
这下，他们是得罪了皇上这边。
又得罪了齐尚书这边。
甚至还在众人眼前丢了面子。
什么都给得罪完了。
几人也没什么心思在这逗留，紧随着齐弘厚的脚步转身走了。
沈舟看了眼几人离去的脚印，转而看向洪震，拱手道：“多谢将军相助。”
洪震摇头，深深地与沈舟对视了眼后，转身走了。
沈舟的目光随着洪将军的身影渐行渐远，眼看着洪将军隐于人群中，才收回视线。
他垂着眼，轻轻拍打着身上的雪点子，心里想着事。
等他回过神，眼前出现了一双干净的深蓝色棉鞋。
他缓缓抬眼，楚尚书就站在他面前不远。
他顿了顿，整理了下袖子，缓步向前，拱手轻笑，“见过楚尚书。”
楚秋实点头，目光停在了沈舟的头上。
今儿早朝上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就算只是下的小雪点，这会沈舟头上也落了一层薄雪。
他淡声提醒沈舟头上有积雪。
沈舟一顿，笑着道了谢，伸手在头上整理了会。
楚秋实一直这样平静地看着沈舟拍着头上的积雪，直到沈舟弄好，他才开口。
“沈侍郎的才智，果然不一般。”
“多谢楚尚书夸赞。”
沈舟以为楚尚书只是跟他说些客套话，便也客套了回去。
岂料，这人倒是不按套路出牌。
楚秋实道：“大乾能有沈侍郎这样的人，本官真心也是替皇上高兴。”
沈舟其实不太喜欢跟楚尚书这样的人打交道。
心思太深，说句话都要想想是不是有其他含义。
实在是累得慌。
就像现在，他不知道楚尚书这话，是真的真心，还是假意。
但不管如何，他也没法在这人面前放下警惕。
沈舟笑了笑，“下官也是这样想的。”
“本官知道你不会信，但这话确实是本官的心里话。”
楚秋实看着沈舟惯常带笑的脸，缓缓道：“你应该从李侍郎那听说了本官不少事。”
沈舟扫了眼周围。
旁边有不少人在看着他们。
但不知道是不是碍于楚尚书的面子，他们靠得并不近。
若是放轻声音说话，这些人并不能听清他们说了什么。
沈舟放下心，淡淡笑了下，“下官不懂大人的意思。”
“沈侍郎连收税，免费学塾，预算的事都能弄出来，岂能真不知本官话里的意思。”
楚秋实慢慢抚摸着胡子，神色未有任何变化。
“沈侍郎倒也不用防着本官，本官除了收税那会，纵容了他们去放大传言，倒也没有做出什么对不住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