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假结束的前两天，姜眠决定去一趟予意工作室。
虽然大家没说什么，但她自己觉得半个月完全不管事实在说不过去。
她一到工作室，沈梨就抱着一摞文件跟了进来，脸上带着点如释重负的表情。
“眠眠姐，你可算来了。”
“怎么了？看你这表情，出什么事了？”姜眠放下包，在办公桌后坐下。
沈梨把文件放在桌上，语速有点快：“是EN集团那边，他们下个季度的新品预热已经开始了，宣传阵势很大，主打一个颠覆传统，定义未来奢华的概念，媒体和市场的关注度都被吸引过去了。”
姜眠翻开沈梨递过来的市场简报，上面有EN新品的宣传图和通稿，设计确实前卫大胆，营销也投入巨大。
“他们做他们的，我们做我们的，我们的新系列准备得怎么样了？”
“设计稿基本都定稿了，正在打样。”沈梨说着，脸上露出一丝忧虑，“但是，最近圈子里有些不好的声音。”
这时，办公室门被敲响，许知妍拿着一份资料走了进来，脸色不太好看：“眠眠姐，你来得正好，你看看这个。”
许知妍把资料放在姜眠面前，是几份社交媒体帖子和行业论坛的讨论截图。
“也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许知妍语气带着不满，“说我们予意工作室风格固化，缺乏创新，江郎才尽，还说我们之前的成功不过是靠…靠温总的名气和人脉撑着的。”
姜眠拿起那几份资料仔细看着。
那些言论看起来不像是大规模的水军，更像是一些所谓的业内人士在私下讨论时流露出的看法。
但传播开来，对工作室的声音确实不利。
“这种话也有人信？”沈梨有些气愤。
“三人成虎。”姜眠放下资料，脸色平静，但眼神认真了起来，“尤其是在我们准备新系列的关键时期，这种舆论很影响我们，也会让我们的合作伙伴产生疑虑。”
许知妍点头：“是啊，已经有两家之前谈好合作的买手店，这两天联系我，说话有点犹豫了，虽然没明说，但能感觉出来是受到了这些风声的影响。”
姜眠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点着桌面。
EN集团的高调宣传，加上针对予意工作室的负面舆论，这时间点凑得太巧了。
她不认为这是偶然。
“知妍，你怎么看这些议论？”姜眠看向许知妍。
许知妍叹了口气，当即说道：“我觉得是有人眼红，在背后搞小动作！我们的新系列明明很有突破，连慕羽都说好，怎么就叫风格固化了？”
“搞小动作是肯定的。”姜眠语气沉稳，“但现在去追究源头，反而显得我们心虚，最好的反击，就是用作品说话。”
她看向沈梨：“沈梨你盯紧打样的进度，确保咱们的作品达到最佳效果，另外，之前谈好的几家媒体专访，可以提上日程了，适当透露好处，但不要曝光我们的产品。”
“好的，姜总。”沈梨记下。
姜眠又对许知妍说：“知妍，你安抚好设计团队的情绪，告诉他们，外界的噪音不必理会，我相信，等作品出来，一切自有公论。”
“明白，眠姐。”许知妍得到主心骨，脸色好看了不少。
“还有啊。”姜眠补充道，“内部资料和设计稿的保管再加强一下，非常时期，谨慎点总没错。”
两人离开办公室后，姜眠独自坐了一会儿，看着窗外。
伊萨辛的手段，果然不只是在暗处布局，明面上的打压也来得又快又狠。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一下，是微信新消息的提示音。
她拿起来一看，是赵明月发来的。
“温太太，听说你休假结束了？过两天我组织了一个小型的茶话会，请了几位对珠宝很有见解的朋友一起品品茶，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过来坐坐？”
姜眠看着这条信息，眼神微凝。
赵明月消息倒是灵通，自己刚回工作室，她的邀请就来了。
她想起温衿怀的提醒，琢磨着赵明月在这个时间点发出邀请，绝不仅仅是喝茶聊天那么简单。
姜眠沉吟片刻，手指在屏幕上敲击着回复。
她知道自己应该去，看看赵明月到底想做什么，看看能不能从她那里察觉到更多关于伊萨辛动向的蛛丝马迹。
但她也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墨太太客气了，时间地点定好了吗？如果时间允许，我很乐意赴约。”
她按下发送键，将手机放在一边，一个人陈思了许久，直到日落。
转眼便是三天后。
约定的日子到了。
姜眠特意选了一套款式简单大方的米白色套装，妆容清淡，准时出现在赵明月约定的那家私密性很好的茶室。
服务员引她进入包间时，里面已经坐着几位太太，赵明月正坐在主位沏茶，动作优雅。
看到姜眠，她立刻放下茶壶，热情地站起身：“温太太来了，快请进。”
其他几位太太也纷纷笑着打招呼，她们都是京城贵妇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姜眠大多见过，但不深交。
“墨太太，各位太太，下午好。”姜眠微笑着点头致意，在赵明月身旁的空位坐下。
“就等你了。”赵明月亲手给姜眠斟了一杯茶，色泽清亮，“这是刚到的茶，你尝尝。”
“谢谢。”姜眠接过，轻轻嗅了嗅茶香，然后小啜一口，“好茶。”
一位姓王的太太笑着接话：“明月姐这儿总是有好东西，我们可是沾光了。”
赵明月摆摆手，笑道：“大家喜欢就好，今天请各位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最近得了些不错的茶和点心，想着姐妹们一起聚聚，聊聊天，放松一下。”
她说着，目光转向姜眠，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眠眠，前段时间听说你休假了，是和温总出去玩了？年轻人是该多享受二人世界。”
姜眠放下茶杯，笑容得体：“没有，就是在家休息了几天，处理些私事。”
“在家休息也好，养精蓄锐。”赵明月点点头，随即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真诚的歉意，“说起来，上次去见温柔小姐，我可能有些话多，问得也细，让她不高兴了，后来想想实在不太妥当，温柔小姐特意提醒了我，真是的…我这人就是热心过头，有时候容易让人误会，温太太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她这话说得漂亮，既点了上次在温柔那里碰钉子的事，又主动把原因归咎于自己热心过头，姿态放得很低。
姜眠心里明镜似的，面上却不动声色。
“墨太太言重了，您也是关心我们，我心里明白的。”
另一位李太太打圆场道：“哎，明月姐就是心肠热，对我们这些姐妹都好得很，温太太你也别多想，大家都是自己人。”
“是啊。”赵明月顺势接过话头，仿佛真的放下了之前的事，转而聊起了别的，“咱们今天不谈那些琐事，我最近收了一幅画，感觉意境很不错，正好今天大家都在，帮我品鉴品鉴吧？”
她示意服务员将一幅装裱好的水墨画拿过来展开。
几位太太都围过去看，纷纷发表意见，有的说笔法精妙，有的说构图新颖。
姜眠也站在一旁看着，那画确实不错，但她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赵明月身上。
赵明月今天绝口不提姜眠预想的话，只围绕着那群富太太们打转，与之前有些不一样。
这种刻意的转变，反而让姜眠更加警惕。
聊了一会儿画，众人重新落座吃点心。
赵明月状似无意地提起：“温太太，你的予意工作室最近是不是要有新作品了？我好像听到些风声。”
来了。
姜眠心里一顿，面上依旧平静：“还在准备阶段，算不上什么大动作，墨太太消息真灵通。”
“哪里，我也是听别人随口提了一句。”赵明月笑了笑，拿起一块精致的绿豆糕，“现在这行业竞争大，做好不容易，尤其是像EN集团那样的大牌也在竞争，压力更大吧？”
她这话听起来像是随口的感慨，但提到EN集团，就让姜眠不得不多想。
“竞争哪里都有，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好。”姜眠语气淡然，也拿起一块点心，慢慢吃着。
“这话在理。”赵明月赞同地点点头，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不过啊，我听说EN那位伊萨辛小姐，眼光很高，她要是盯上了哪个市场，可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你们年轻人在外面闯荡，还是要多留个心眼。”
这话听着是长辈善意的提醒，但结合最近发生的事情，姜眠只觉得字字都别有深意。
她抬起眼，看向赵明月，微微一笑：“谢谢墨太太提醒，不过我相信无论竞争对手多强大，最终还是要靠实力和作品说话，旁门左道或许能得意一时，但终究走不远。”
赵明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自然：“说得对，说得对，是我多嘴了，你们年轻人比我们有魄力。”
接下来的时间，赵明月果然不再提任何相关话题，真的只是聊天，气氛看起来十分的融洽和谐。
茶话会结束，姜眠和几位太太一起离开。
赵明月亲自送到茶室门口，拉着姜眠的手，语气亲热：“温太太，以后常来坐坐，我就喜欢和你们这些年轻人说说话，感觉自己都年轻了。”
“好的，墨太太，您留步。”姜眠微笑着抽回手，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坐进车里，姜眠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赵明月今天的表现，堪称完美，进退得宜，甚至还主动道了歉。
但正是这种完美，让她觉得不对劲。
赵明月绝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她今天的退，必然是为了日后更好的进。
姜眠叹了口气，发动车子，驶入车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