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老爷子将一切尽收眼底,缓缓开口。
“温家传承至今,靠的是规矩,更是家族和睦,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温柔从小就不喜欢这些东西,明天祭祖固然重要,但也不能太让温柔不舒服,她也是我同意回家去的,你们不用多问别人的事情,自己谨言慎行,恪守本分就不错了。”
他目光特意在温情身上停顿了一瞬,才继续说起来。
“姜眠作为温太太,作为你们做长辈,你们不光要尊重,更要该多帮扶引导,而不是一味鸡蛋里挑骨头。”
老爷子的话掷地有声,明确表达了对姜眠的认可和对其他人的警告。
餐桌上顿时一片寂静,无人再敢多言。
饭后,众人移步至祠堂外的庭院,进行祭祖前的礼仪预演。
司仪是族中一位年高的长辈,正一丝不苟地讲解着流程。
温才华背着手,在一旁踱步,时不时插两句话,看似补充说明,实际上处处提高要求,尤其是对待姜眠。
“祭祖又不是逛街散步,进退步伐要稳,不要跟遛狗一样懒散。”
“奉香是非常重要的环节,腰要弯到九十度才显得虔诚。”
“说过了,目光要垂视下方,不要左顾右盼,心要诚,意要敬,你们年轻人到底明不明白祭祖是什么?”
姜眠凝神静气,仔细听着,每一个动作都力求规范到位。
她记忆力好,悟性也高,司仪演示一遍,她便能做得八九不离十,仪态端庄从容,挑不出什么错处。
温矜怀站在稍远些的廊下,看似在与管家低声交谈,目光却始终不离姜眠左右。
见她应对得体,眼里露出笑意。
预演进行到一半,休息间隙。
姜眠刚走到廊下想喝口水,温才华又踱步过来,叹了口气,声音刚好能让周围几个人听到。
“祭祖虽然不符合你们年轻人的观念,但是对我们老一辈来说,格外的重要,所以温家人都到齐了,哪怕是十八弯的远方亲戚都一样买了最快的航班来京城,倒是你娘的人怎么都没有来?”
姜眠抬眸,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见状,温才华继续道:“我记得你没有父母了,但是你还有个二叔吧?就那个姜州易,听说去年坐牢了,出来还得了癌症,哎,我跟你说,温家最在意这家族门风,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虽是老话,但全是道理,你二叔入狱过,品行我就没法点评了,你和姜芷萱是跟着他的,难免身上有劣根性,我这也是好心提醒你们,温家最在意门风了,你俩一定要互相监督彼此。”
这话已经是极其刻薄无礼,直指姜眠娘家有污点,连带质疑她本人的品行。
周围几个旁支亲戚闻言,脸色都变了变,偷偷觑向姜眠。
姜眠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一个冷冽的声音抢先一步响起。
“大爷爷。”
温矜怀不知何时已走了过来,站定在姜眠身侧,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他面色沉静,眼神锐利如刀,直直看向温才华。
“温家祭祖,缅怀的是祖先德行,凝聚的是家族血脉,只有这样才能让温家一直昌盛下去。”
他字字清晰,敲在每个人心上。
“大爷爷揪着姜家已翻篇的旧事不放,在祖宗祠堂前提及,未免太刻意了吧?何况爷爷都重新接纳了姜州易,难不成大爷爷是想越过爷爷吗?”
“眠眠的二叔以前有过失,也已经承担代价,改过自新后,我和爷爷皆知,大爷爷你揪着过去不放,实在是…有些居心叵测了,虽然我一个小辈这样说话也不中听,但我只是不希望大爷爷失态。”
温矜怀的话条理分明,句句在理,更是直接搬出了温家祖训,噎得温才华面红耳赤,一时竟找不到话来反驳。
温才华指着温矜怀,气得手指微微发抖。
“你…你…好你个温矜怀!”
“矜怀。”
温老爷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他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面色不虞地看着温才华。
“才华,你越说越不像话了,祭祖当前搬弄口舌的议论小辈家事,人家怎么看我们温家啊?”
他转而看向姜眠:“眠眠的品行,由我担保,她的家人,自然也是我温家的亲朋旧故,不管是今天还是以后,我都不希望再听到任何无关的闲言碎语。”
温老爷子亲自发话,一锤定音。
温才华脸上青白交错,终究不敢再当面顶撞自己这位身为温家家主的弟弟,只得狠狠瞪了温矜怀和姜眠一眼,悻悻然甩手走到一边去了。
在温矜怀强势的维护和温老爷子权威的压制下,姜眠逃过一劫。
预演继续。
接下来的流程,再没人敢出声刁难。
但空气中那根紧绷的弦,却并未真正放松过一次。
姜眠垂眸,知道温才华来者不善,明天的祭祖大典恐怕有些危险了。
等一切预演结束,温老爷子把大家都叫到书房总结安排。
但因为刚刚的插曲,温才华沉着脸,没搭理任何人。
温情也难得安静,只偶尔用那双眼睛飞快地扫过姜眠,带着未消的怨怼。
姜眠安静的坐在温老爷子身边,认真的听着他的每一句话。
温矜怀则坐在姜眠身旁,姿态从容,偶尔与温老爷子低声交谈几句。
“好了,已经不早了,我估摸着你们都有些困了,我想交代的事情也已经交代完了,一切就看明天了。”
温老爷子说完,温矜怀扶着他带他回屋。
两个主人走了,众人也就陆续离席。
姜眠坐在座位上等温矜怀,结果温衍殊不知道什么时候窜了出来,恰好挡在了她的椅背后。
“侄媳妇今天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