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内,是一个小小的隐私空间。
女孩子的话题也在月光下逐渐展开,带着丝丝缕缕的缱绻。
姜眠裹着毛毯靠在充气枕上,指尖轻点屏幕,很快就出现了沈惜夭那张漂亮的脸。
她穿着睡衣,背景是铺满玫瑰的小别墅阳台,是巴黎市中心的独栋别墅。
“夭夭你这是在研究所种玫瑰?”顾越昭被这画面逗笑,暂时冲散了眼底的郁色,“换实验方向了?”
“邹隙空买的,他说娇艳欲滴的玫瑰才配得上我!”
屏幕里的沈惜夭托着下巴,那张小脸上全是被爱情滋润的嫩红。
“今天训练赛进球后,他居然隔着时差开视频让我听全场球迷喊他名字,幼稚鬼!就为证明他的荣耀都与我有关,上次在法国比赛,他一边训练一边抽时间陪我,就是上次去疗养院,还是他请了一天假期才能出来,他总是对我很细心很上心,和眠宝一样怕我遇到危险,总把我当个小孩子看待…”
说到这,她忽然压低声音,
“更过分的是上周,你们还不知道呢!”
视频突然晃动了一下,镜头里撞进半张棱角分明的脸。
邹隙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宽松t恤领口有些水渍,精壮的手臂极其自然地环住沈惜夭的腰,带着足球运动员特有的力量感。
“我的大小姐,和谁告状呢?”
低笑声震得麦克风嗡嗡响,沈惜夭红着脸推他,画面最终定格在阳台上那一望无际的红玫瑰上。
帐篷里忽然安静下来。
姜眠和顾越昭对视一眼,无比默契的挂了电话。
晚风卷着远处江之牧与贺祁搭帐篷的争执声。
“贺少!睡袋拉链卡我头发了!”
“我怀疑你的帐篷装错了。”
“胡说!”
“三个人太挤了,选一个人睡外面吧。”
听着听着,顾越昭嘴角的笑像退潮般缓慢消失。
她无意识摩挲着睡袋,记忆飘摇到了很远的时间。
那时候闫明还活着,他们三个人像稳定的铁三角,从未有过任何矛盾。
有一天晚上,闫明说请客吃饭,等顾越昭去了才知道是他主动当僚机,把她和贺祁一起约在了游轮上,说他们总要有一个人求婚,总要有一个人迈出这一步吧?
那时候的贺祁也说了一句话,三个人太尴尬了,你下船吧。
记得那会儿顾越昭笑了好久,看着闫明幽怨无语的表情,连贺祁的表白都没怎么听进去了。
那时候,真美好…
“昭昭。”姜眠忽然伸手,盖住她微凉的手指,“你和贺祁之间,是不是还有很多复杂的事情没有告诉我?我能帮你,前提是你觉得我是那个可以听的人。”
顾越昭缓缓抬头,看见姜眠那双眼睛像浸透月光的湖水,就像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模一样,纯洁无杂质的女孩子,像天使一般的存在。
“以前,我们有个朋友叫闫明,或许你已经知道了,在他还没有离开的时候,我和贺祁也很恩爱。”
“人死不能复生,矜怀跟我说了一些大概,虽然我不知道细节,但你看得出来,贺祁最近总去你公司附近,却从来不进去找你,也总是远远的看着你,不主动找你说话,他想和你和好,希望你给他一个机会。”
姜眠声音轻得像怕惊飞停歇在帐篷顶的夜鸟。
“罗阿姨跟我说过,找一个喜欢的人,比找一个真心喜欢自己的人难上千万倍。”
找一个喜欢的人,比找一个真心喜欢自己的人难上千万倍?
好熟悉的一句话,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哦!
想起来了。
闫明,是闫明那天晚上跟她说的,就是在去往游轮的路上跟她说的。
顾越昭攥紧睡袋,是了,以前贺祁总是忙碌不见踪影,后来,她不再去挽回了,他反而总是出现在自己身边。
甚至连蓝之,贺祁都原谅了。
过去的那件事情,他真的释怀了吗?
忽然,姜眠问道:“你,还爱他吗?”
“你问我是否还爱他?”她喉间哽住,脑子里回忆起那个熟悉的身影,“不如问我敢不敢再信他一次。”
他当年在最喜欢自己的时候,为了闫明,也可以和自己断了联系。
她无数次去贺家找他,想见他,但都被拒绝了。
闫明和她之间,他选择了闫明。
不是说他选择的错了,而是顾越昭自己心里过不去那一关。
最爱的时候,选择的都不是自己,何况是不怎么爱的时候呢?
有时候,顾越昭甚至会认为,贺祁的回头只是因为第一重要的人不在了,所以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了她。
正当姜眠想说什么的时候,看见沈惜夭发来的消息和图片。
“他现在在学种玫瑰哦,我亲眼看见他订了三个月园艺课,真没想到我的一句喜欢玫瑰花,他就可以付出这样的行动。”
照片上,邹隙穿着沾满泥点的工装裤,在自家大院开辟的小花圃里,笨拙地给蔫头耷脑的玫瑰系支撑架。
那一刻,顾越昭是羡慕的。
帐篷外,温矜怀将保温毯盖在说梦话的江之牧肚子上,抬眼看见贺祁站在风口良久未动。
“她需要时间。”
温矜怀递过驱蚊喷雾,贺祁接过时瓶身微晃。
“你当初告诉我闫明的死是必然,是不是也认为这件事情错在我?”
月光漫过温矜怀清隽的侧脸,他望向不远处那副帐篷透出的暖黄光晕,笑意浸透夜色。
“你自己心知肚明,兄弟爱人是一样重要的存在,打个比方,当时遇到杀身之祸的人从闫明变成顾越昭,那么你现在和闫明的关系一样如此,生硬、疏远、满是隔阂,你始终不肯承认,你那个时候的冲动都是在所难免,是你无法控制的。”
贺祁又问:“如果是你呢?”
“我不会让她难过。”温矜怀十分理智且毫不犹豫的回答了。
就像他对姜眠的承诺,只要他不倒,京城之内姜眠无需有任何负面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