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浼询问道:“你招惹她了?”
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自从她怀孕后,解景琛彻底不上班了,在家里陪着她。
孕期有人陪伴,她也不上班,又有钱花,简直不要太好。
嫁人如同第二次投胎,嫁对了人,一生幸福,嫁错了人,一生悲剧。
“招惹了。”解景琛没否认,他知道阿奶的来意。
“景四,尊老爱幼,你就是这么尊老的?阿奶来你家,你不热情接待就算了,坐着动都不动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解安林道德绑架解景琛。
“我不欢迎。”解景琛直言不讳。
秦浼眸光轻闪,斜睨着解景琛,倒也不用回答得这么朴实无华。
解安林噎了一下,指控道:“她是你阿奶。”
解景琛脸色暗沉,声音幽冷。“来者不善,你还指望我热情接待,可能吗?”
解安林哑然,他们的确是心存恶意。
解安林扶着阿奶坐下,阿奶穿得厚,没有坐垫,直接坐在石凳上,阿奶还是被冷了一下。
阿奶不友善的目光从秦浼身上掠过,落到解景琛身上。“听你爸说,你们打算让孩子姓乔,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妈的意思?还是你外公外婆的意思?或者说是你媳妇的意思?”
让孩子姓乔,这事秦浼知道,她没意见,反正孩子也不会跟她姓,姓解还是姓乔,有什么关系呢?
对孩子姓什么,她是真心没执念。
阿奶特意跑来兴师问罪,秦浼心里咋就这么不得劲呢?
孕激素反应,秦浼没炸,冷不丁的讽刺道:“阿奶,瞧您说的,怎么还把我给牵扯进来了,要是我的意思,我儿子就姓秦了,而不是姓乔。”
“儿子?哼!”阿奶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你倒是叫儿子叫得挺顺嘴,没生下来之前,谁也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别到时候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秦浼笑了笑,没接阿奶的话。
言者无心,听者有心,解景琛深知,只要秦浼想,她就一定知道肚里子孩子的性别,生儿生女都一样,他还是想提前知晓。
“是儿子,还是女儿?”解景琛忍不住问。
秦浼斜睨一眼解景琛,敷衍道:“不知道,等生下来,你就知道了。”
这是不告诉他,解景琛有点失望,却没执意追问。
“不知道你还儿子儿子的叫,别到时候生了个女儿,你们全家都失望。”阿奶讽刺道。
“我重男轻女,您有意见?”秦浼怼阿奶。
阿奶怔忡一瞬,她也重男轻女,表现出来了,却没说出来,秦浼却理直气壮的说出来了。
“重男轻女是糟粕思想。”阿奶说道。
“切!”秦浼不屑的“切”了一声,论糟粕思想,她不及阿奶。
“阿奶。”解安林扯了扯阿奶的衣袖,他们不是来和秦浼谈论她肚子里孩子的性别的。
阿奶咳一声,一脸严肃的看着解景琛和秦浼。“无论是男是女,我们解家的种,必须姓解,跟外姓人姓,我不同意。”
“我的孩子,我说了算。”解景琛霸道又狂妄。
“只要是我们解家的种,我说了就算。”阿奶怒瞪着解景琛,跟她叫板,她一次也没赢过,气死人了。
“我的儿子,我做主,而您,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秦浼也扛上了。
吵架,阿奶连解景琛都吵不赢,更别说他们夫妻同心了。
“你们敢让孩子姓乔,我就敢死给你看。”阿奶梗着脖颈,除了用死威胁,她别无他法。
“您敢死,我就敢埋。”秦浼冷漠又决绝,用死威胁,找错人了。
“你……”阿奶怒火中烧,一巴掌拍在冰冷的石桌上。“逼死你们亲阿奶的罪名,你们可承担不起,会被后人诟病。”
“逼死亲阿奶的罪名,简直是荒谬,您老是自杀,不是他杀,死了就死了,有什么罪名?良心受谴责吗?不能够。”秦浼的话,气得阿奶吹胡子瞪眼。
“解景琛,我是你阿奶,你就任由着你媳妇对我出言不逊吗?”阿奶怒吼道。
“阿奶,我媳妇怀孕了,脾气不好,您非要上门挑衅,被她攻击了,您就受着,受不住就请您离开,您最爱的大胖曾孙还等着您抱他。”解景琛护犊子。
提起她的大胖曾孙,阿奶眼中的怒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她走这一趟,是为了给他们小两口添堵,没想要扭转乾坤。
“安林是你堂哥,结婚多年,好不容易喜得贵子,你们两口子打算随礼多少?”阿奶问道。
这又开始打着生孩子的旗号,理所当然要钱了,这转变秦浼还有些接不住。
为了不让阿奶上门打扰,秦浼索性直接告诉她,孩子不是解家的种。
这也是秦浼的仁慈,孩子才出生没几天,能有什么感情,养了几年,感情深厚了,才得知孩子不是解家的种,这打击年事已高的阿奶未必能承受。
“喜得贵子,可喜可贺,提前是,那贵子是你们解家的种。”秦浼说道。
秦浼此话一出,阿奶还没反应过来,她身边的解安林炸毛了。“景四媳妇,你再编排我媳妇,我撕了你的嘴。”
“安林,你激动什么?她的挑拨离间对我没用。”阿奶说道。
“早产能生出八斤多的孩子,孕期他们给赵红吃什么了?催化剂吗?把孩子催的这么重?”秦浼嘲讽道。
“孕期营养好,早产儿八斤多有什么稀奇的,如果足月产,肯定会生个十斤重的大胖小子。”阿奶说道,赵红肚子里的孩子,她很重视,营养品就没断过,好吃好喝供着,一日好几餐,原本瘦骨如柴的赵红,被她养得白白胖胖。
早产生下的孩子八斤多重,阿奶一点也不怀疑,反而沾沾自喜,曾孙在赵红肚子里被她养得白白胖胖。
秦浼都无语了,阿奶这么说,好像也没毛病。
昨晚,婆婆回家跟她分享,赵红生了个八斤多重的小子,她还担心被阿奶看出端倪,结果呢?阿奶觉得正常。
今天阿奶不上门找茬,这事她还没打算这么快告诉他们。
“孩子长得像我们解家人吗?”解景琛突然问道。
阿奶和解安林回想孩子的长相,还真别说,脸上找不出一个地方像解安林,至于解家人,都不像,也不像赵红。
秦浼在解安林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这颗种子在赵红的游说下,还没破土就死了,却没死彻底,被解景琛这么提醒,种子瞬间复活,如雨后春笋般,急切的发芽,破土而出,疯狂的长,没一会儿就长成参天大树。
解安林都感觉,他头顶绿油油一片。
“安林,别听他们挑拨离间,刚出生的孩子,长得都差不多,哪能看得出长得像谁,你的隐疾已经治好了,孩子就是你的。”阿奶在安抚孙子,也在安抚自己。
赵红背着安林偷人,她不信,赵红没那个胆子,赵红要是有这胆子,还会被他们家欺凌这么多年吗?
安林的隐疾没治好,赵红怀孕,不用他们两口子提醒,她肯定让赵红肚子里的孩子胎死腹中。
解安林见解景琛两口子没一丝心虚的样子,他的心沉了再沉,赵红不是早产,孩子足月生,推算一时间,孩子是他的绝对无疑,赵红早产了,孩子八斤多重,完全不像是早产儿,比月足儿还壮实。
“阿奶。”解安林眼中燃烧起怒火。
“安林,冷静,他们在妖言惑众,你要相信赵红,她不敢做对不起你的事。”阿奶伸手,抓住解安林的手。
“那可不一定,没有压迫就没有反抗。”秦浼说道。
阿奶瞪秦浼一眼,搅家精,搅得老大一家分家,现在还想搅老二一家。“赵红不会,我们对赵红……”
“好”字,阿奶怎么也说不出口,赵红刚进门的时候,他们的确待她极好,爱屋及乌,赵红肚子里一直没消息,他们对她就变了,久而久之愈加不好,非打即骂,哪怕后来被证实,是解安林不能生,他们依旧迁怒于赵红。
“浼浼,可以这么说,赵红就是张红燕的翻本,不,比张红燕更惨,至少张红燕给我爸生了一女两儿。”解景琛说道。
秦浼愣住了,同情吗?不,她的同情心不泛滥。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赵红不招惹她,这个秘密她会藏在心里,毕竟,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然而,赵红并不懂,羡慕她嫁给景四,嫉妒乔言秋待她好,恨景四视她如宝。
“您爱孙的隐疾我没治愈。”秦浼一字一顿,字字清晰。
阿奶倒吸一口凉气,解安林更是面如死灰。
“你骗我。”阿奶从牙缝里迸出三个字。
“我没骗您。”秦浼说道。
“你个庸医,骗我的钱。”阿奶吼道,凶恶的眼神仿佛要将秦浼万箭穿心。
秦浼抬手,指着解安林。“是他不遵从医嘱,半途而废,赵红怀孕了,不考虑孩子是不是他的就放弃治疗了。”
阿奶看向解安林,想问他是不是没听从秦浼的话,看着解安林的样子,不用问了,已经证实了。
“造孽啊!”阿奶哭喊道,双手悲愤的拍着大腿。“赵红这个挨千刀的,我要把她……”
阿奶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晕倒了。
解安林呆若木鸡,现实狠狠给他上了一课,支离破碎。
“糟糕。”秦浼赶忙起身,阿奶的死活,她是不在乎,倘若被他们气死,自杀和被气死,区别很大。
阿奶可以死,绝对不是被他们给气死。
“浼浼,你忙点,我送阿奶去医院。”解景琛也担心阿奶被他们气死,更担心怀孕的秦浼。
“来不及了。”秦浼单膝跪地,给阿奶检查,又把脉,一脸凝重,焦灼的对解景琛说道:“快,把我的挎包拿来,快。”
见秦浼着急的样子,解景琛不敢多问,立刻冲进屋里,解景琛只用了十多秒时间,蹲在秦浼面前,打开挎包,从里面拿出针包递给秦浼。
“药。”秦浼接过针包,快速打开。
“?”解景琛。
药?什么药?
解景琛看着挎包里的药瓶,太多了,完全不知道秦浼要什么药?
“什么药?”解景琛问道,他也急,毕竟是他的阿奶。
“随便。”秦浼立刻给阿奶施针。
“……”解景琛。
药能随便吃吗?这也太随便了。
解景琛正想问,吃错药会有什么后果,秦浼却催促道:“快点。”
解景琛咬牙,随手拿起一瓶药,递给秦浼。“给,药。”
“喂你阿奶一颗。”秦浼说道,全神贯注给阿奶施针,解景琛真没当她助理的潜力。
药给她做什么?她现在有时间给阿奶喂药吗?不知道直接塞进阿奶嘴巴里吗?
“喔。”解景琛恍然大悟,打开瓶盖,倒出一颗药,喂进阿奶嘴里。
“赵红。”解安林如梦初醒般,怒吼一声,带着滔天的怒涛跑出去。
解景琛看一眼飞奔出去的解安林,皱起眉头,眼底拂过一丝冷意。
十分钟后,阿奶苏醒了,头上还插着银针。
秦浼见她醒来,吐出一口浊气,要是抢救不及时,阿奶就中风了。
秦浼取下最后一根银针,如释重负,整个人仿佛泄了气的气球,蔫了。
阿奶躺在地上,浑浊的眸子略显恍惚,还处于懵逼状态。
“浼浼。”解景琛扶住她,一脸心疼和担忧。
秦浼朝解景琛扯出一抹笑。“别担心,我没事,刚刚太紧绷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阿奶有中风的趋势,她真怕自己失手。
解景琛抱起秦浼,放到藤椅上,秦浼提醒道:“你阿奶还躺在地上。”
“嗯。”解景琛嗯了一声。
“解景四,送你阿奶去医院,她的情况需要住院。”秦浼说道。
“不着急。”解景琛说得相当真诚,只要没生命危险就不着急。“我更担心你。”
“我没那么脆弱。”秦浼脸上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一切以她为重心,她怎么那么喜欢他呢?
解景琛低低的笑裹着温柔的爱,抚摸着秦浼的秀发,问道:“阿奶有生命危险吗?”
“没有。”秦浼摇头。
“能等吗?”解景琛又问道。
秦浼不解的看着解景琛,有些猜不透解景琛的想法了。
“能等吗?”解景琛又问一遍。
“能。”秦浼点头,拧了一下眉,问道:“解景琛,你什么意思啊?”
解景琛笑而不语,朝阿奶走去,抱起阿奶,放到秦浼旁边的藤椅上。
阿奶没说话,闭着眼睛,她在养精蓄锐。
昏迷的时候,发生的一切她都知道,她以为自己会死掉,没想到秦浼救了她。
她年事已高,刚刚又在死亡边缘挣扎了一番,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庆幸。
“我去给我爸打电话。”解景琛说道。
秦浼秒懂,阿奶脱离危险了,他不亲自送她去医院,而是去给他爸打电话,让他爸送阿奶去医院。
他没有车,送阿奶去医院只能骑自行车,让秦浼一个人待在家里,他不放心。
解景琛骑着自行去副食店打电话,考虑着该买辆车,家里安装电话。
解父接到电话,立刻往家赶,催促小王几次,开快点。
解父回到家,见老母亲安安静静地躺在藤椅上,身上盖着被褥,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他的心咯噔一下,都有要给他老母亲送终的绝望了。
“妈,儿子不孝,儿子来晚了。”解父噗通一声,跪在阿奶面前,悲泣的声音里带着忏悔。
解父这突如其来的操作,解景琛和秦浼都懵了。
这是哭丧?
阿奶睡着了,儿子的声音她听见了,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就没搭理,放任自己继续睡。
“解景四,你怎么跟你爸说的?”秦浼低声问道,确定只是让他爸送他阿奶去医院,而不是报丧。
解景琛也纳闷,他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怎么爸踏进院子里,二话不说,直接跪下哭丧了。“爸……”
“你个不孝子。”解父斥喝一声,愤然而起,冲向解景琛,抬手就是一巴掌。
父打子,无论谁对谁错,解景琛都不能还手,更不能躲,他若是躲了,父亲这一巴掌就会落在秦浼脸上。
秦浼很护短,火苗瞬间被点燃,蹭的一下站起身,怒瞪着解父,凶狠的质问道:“您凭什么打他?”
“凭我是他爸,凭他害死了他阿奶。”解父双目猩红,眼神凶残。
“别说阿奶没死,即使死了,他也不是凶手,阿奶是被赵红气晕的。”秦浼吼道。
解父一愣,看向藤椅上的阿奶,面色苍白,病态的苍白,她身上盖着被子,遮盖住起浮的胸口,解父还是不放心,转身蹲在阿奶面前,将食指伸到阿奶鼻孔前,还有呼吸,顿时喜出望外。
老母亲还没死。
解父站起身,一脸愧疚和尴尬的看向解景琛,不好意思的开口。“那个……景四,是我误会了。”
解景琛冷漠的看着解父,挺直了后脊骨,妖冶的脸上泛着一丝阴郁。
解父自知理亏,没再多说什么,抱起阿奶朝院门口走去。
“痛吗?”秦浼心疼地看着解景琛右边脸上多出的五指印,公公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他,太过分了,公公是阿奶的亲儿子,难道解景琛就不是公公的亲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