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3 章 郑板桥竹石图疑云
陈轩刚结束玄山鉴宝联盟的筹备会议,手机便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山东民间藏家李老的号码。按下接听键,李老带着颤音的焦急声音立刻传来:“陈老师,您可一定要救救急!我上个月在济南古玩市场收的那幅‘清代郑板桥竹石图’,昨天请京城来的专家掌眼,对方捏着画轴边缘看了半钟头,说...说大概率是高仿品!”
陈轩指尖顿了顿,先稳下李老的情绪:“李老您别慌,仿品也分三六九等,说不定是专家看走眼了。您现在在哪儿?我在联盟临时办公点,两小时后咱们碰面,我用玄鉴镜仔细验验。”
挂断电话,正在整理紫外检测仪的小林凑过来,手里还捏着本泛黄的《历代书画造假考》:“轩哥,郑板桥的画仿起来这么容易吗?我前几天看这本书,说他的‘乱石铺街体’书法,笔画粗细错落得跟真石头铺路似的,造假的人很难抓准那个劲儿啊。”
陈轩拿起桌上的鹿皮绒,慢慢擦拭玄鉴镜的镜片:“难仿不代表没人敢仿。近几年南方有个造假团伙,专门收清代的老宣纸,用矿物颜料调出来的墨色,连氧化程度都能仿个七八分。上次我在苏州见了幅仿郑板桥的‘兰石图’,若不是右下角的印章少了道细纹,连我都差点看走眼。”
话音刚落,办公点的玻璃门被推开,李老提着个紫檀木画盒快步走进来,额角还沾着汗:“陈老师,我紧赶慢赶总算到了。这画我收的时候,卖家说祖上是光绪年间的举人,这画是郑板桥亲手送的,我当时看墨色厚重,竹节的笔法也苍劲,就没多怀疑...”
陈轩接过画盒,放在铺着锦缎的桌上,轻轻打开盒盖。一幅长约三尺的宣纸画映入眼帘,画面上几竿翠竹挺拔,竹下几块怪石嶙峋,右上角题着“删尽繁枝留劲节,画风沐雨见精神”的诗句,落款是“板桥郑燮”,旁边盖着两方朱红印章。
他没急着用玄鉴镜,而是先凑近画纸,指尖轻轻拂过画面边缘——老宣纸的纤维粗糙,触感带着岁月的温润,可当他摸到怪石的阴影处时,眉头微微皱起:“李老,您看这儿。”
李老凑过来,顺着陈轩指的方向看去:“这儿怎么了?墨色不是挺均匀的吗?”
“是均匀,但太均匀了。”陈轩拿出放大镜,对准阴影处,“郑板桥画石头,喜欢用‘破墨法’,墨色会有自然的晕染,边缘会带着点‘飞白’。但你看这幅画,阴影处的墨色跟涂上去似的,连一点晕开的痕迹都没有,这不是他的笔法。”
说着,他拿起玄鉴镜,打开侧面的紫外灯。紫色的光线洒在画纸上,原本看似自然的墨色,瞬间透出了细微的荧光——老墨经过百年氧化,不会有荧光反应,只有现代仿造时用的化学胶矾,才会在紫外线下显形。
李老看着那抹荧光,脸色瞬间白了:“这么说...这真的是仿品?我...我当时花了八十万收的啊!”
陈轩关掉紫外灯,拍了拍李老的肩膀:“您先别慌。虽然是仿品,但这仿造的手艺也算顶尖,用料都是老的,市场价大概能值个三五万,不算血本无归。而且我知道那个造假团伙的线索,上次联盟跟文物局合作,已经盯上他们了,说不定能帮您把钱追回来一部分。”
李老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画纸,眼神里满是惋惜:“早知道我当时就该先请您看看...现在想想,卖家当时催着我交钱,说还有人盯着这幅画,我就该多留个心眼。”
陈轩将画小心卷好,放回画盒:“鉴宝这行,最忌‘贪’和‘急’。下次再遇到喜欢的藏品,先别急着下手,多请几个人掌眼,尤其是这种名家字画,细节里藏的门道,比表面的笔法还重要。”
李老点点头,接过画盒:“多亏了陈老师,不然我还被蒙在鼓里。您放心,下次我肯定听您的,绝不冲动了。”
陈轩送李老到门口,看着他的车驶远,才转身回到桌前。小林拿着刚才那本《历代书画造假考》,皱着眉说:“轩哥,这些造假的也太嚣张了,连郑板桥的画都敢仿,就不怕被查吗?”
“怕,但利欲熏心啊。”陈轩靠在椅背上,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一幅高仿的名家字画,能赚几十万甚至上百万,总有不怕死的人愿意冒这个险。不过没关系,咱们联盟成立的目的,就是帮藏家辨真假、防骗局,只要咱们多守住一道关,就能少一个像李老这样的受害者。”
正说着,他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文物局的张科长打来的。按下接听键,张科长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陈轩,上次咱们盯的那个南方造假团伙,最近好像要在杭州出货,据说这次仿的是文徵明的‘山水图’,你有没有时间跟我们一起去看看?”
陈轩眼神一凛,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有时间!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一早,在文物局门口集合。”
“好,我准时到。”挂断电话,陈轩看着桌上的玄鉴镜,嘴角勾起一抹坚定的弧度——不管造假团伙多狡猾,只要有他在,就绝不会让这些假文物坑害更多人。
第 1094 章 杭州追“图”
第二天清晨六点,天色刚泛起鱼肚白,陈轩已提着装有玄鉴镜、紫外检测仪的黑色工具箱,站在文物局门口。张科长带着两名年轻警员快步走来,手里还攥着张打印纸:“陈轩,这是咱们掌握的线索——造假团伙这次要在杭州西湖边的‘听雨轩’茶馆交易,买家是个境外藏家,开价两百万收那幅仿文徵明的‘山水图’。”
陈轩接过打印纸,上面印着茶馆的位置图和交易时间——上午十点。他指尖在“听雨轩”三个字上顿了顿:“这茶馆我有点印象,去年去杭州鉴宝时路过,临街的窗户正对着西湖,视野开阔,方便观察周围动静,倒是个适合交易的地方。”
张科长点头,打开车门:“咱们开车过去大概要三个小时,路上再跟你细说那伙人的情况。这伙人领头的叫‘老鬼’,据说以前是装裱师傅,对古画做旧的门道特别熟,这次仿的文徵明‘山水图’,用的是明代中期的‘宣德纸’,光这张纸就值十几万。”
车子驶上高速,陈轩靠在副驾上,翻看着手机里存的文徵明真迹照片。文徵明画山水,擅长用“披麻皴”,线条柔和却不失力道,尤其是画远山时,墨色会从深到浅慢慢过渡,像蒙着层薄雾。而之前他见过的仿品,要么线条僵硬,要么墨色过渡得太刻意,总少了点真迹的灵气。
“老鬼这伙人,之前在苏州、南京都出过货,每次交易都只派一个小弟出面,买家连老鬼的面都见不到。”张科长一边开车,一边继续说,“上次咱们在苏州抓了个小弟,他供出老鬼特别谨慎,每次交易前都会换三个以上的接头地点,这次定在听雨轩,说不定只是个幌子。”
陈轩放下手机,眉头微蹙:“那得提前在茶馆周围布控。临街的窗户、门口的停车位,还有后门的小巷,都得有人盯着,免得他们趁机跑了。”
上午九点半,车子准时停在杭州西湖边的步行街旁。陈轩和张科长等人换上便装,分成两组——张科长带着一名警员去茶馆里面埋伏,陈轩则和另一名叫小王的警员守在对面的咖啡馆,透过玻璃窗观察茶馆门口的动静。
咖啡馆里飘着浓郁的咖啡香,陈轩点了杯美式,眼睛却没离开过听雨轩的大门。十点整,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茶馆门口,一个穿着黑色夹克、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从车上下来,手里提着个黑色布袋,正是交易的小弟。他左右看了看,才快步走进茶馆。
“来了。”陈轩拿出手机,给张科长发了条消息,随后拿起桌上的望远镜,对准茶馆二楼的窗户。没过多久,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正是那个境外藏家。黑色夹克男坐在他对面,从布袋里拿出个锦盒,打开后,陈轩隐约看到里面装着幅卷轴。
就在藏家伸手要去拿锦盒时,茶馆门口突然冲进来几个穿便衣的人——是张科长他们!可黑色夹克男反应极快,一把抓起锦盒,就往茶馆后门跑。
“不好!”陈轩放下望远镜,和小王一起冲出去。刚跑到茶馆后门,就看到黑色夹克男正往小巷里跑,手里的锦盒在阳光下闪了下光。陈轩加快脚步,紧追不舍。小巷里岔路多,黑色夹克男专挑窄路跑,眼看就要拐进另一条胡同,陈轩突然大喊:“你的锦盒盖没盖紧!”
黑色夹克男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脚步顿了半秒。就是这半秒,陈轩冲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黑色夹克男挣扎着要反抗,小王也赶了上来,两人合力将他按在墙上,反手扣上手铐。
“锦盒呢?”陈轩问道。黑色夹克男咬着牙不说话,眼睛却瞟向旁边的垃圾桶。陈轩走过去,打开垃圾桶,果然看到一个锦盒——里面的画还在,只是边角被弄脏了点。
他小心地拿出画,展开看了一眼:画面上是江南水乡的景色,小桥流水,岸边栽着几棵柳树,右上角题着“嘉靖甲辰春,徵明画于玉磬山房”,落款是“文徵明”。单看表面,墨色温润,笔法也有几分文徵明的韵味,尤其是柳树的枝条,画得很纤细。
“这画仿得还挺像。”小王凑过来看了看,“要不是知道是假的,我还真以为是真迹。”
陈轩却摇了摇头,指着画中的小桥:“你看这桥的栏杆。文徵明画建筑,特别注重比例,栏杆的间距、高度都很规整,而且他会在栏杆底部加一道细墨线,增加立体感。但这幅画,栏杆的间距忽宽忽窄,底部也没有那道细墨线,一看就是仿造时没注意细节。”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小型紫外灯,对着画纸照了照。和上次那幅郑板桥的仿品一样,画纸边缘透出了细微的荧光——果然是用了现代化学胶矾。
这时,张科长也赶了过来,手里拿着从黑色夹克男身上搜出的手机:“已经查了他的手机,里面有和老鬼的聊天记录,老鬼让他交易后把画交给一个穿灰色风衣的人,在西湖断桥碰面。”
陈轩眼睛一亮:“那咱们可以顺藤摸瓜,说不定能抓到老鬼!”
几人带着黑色夹克男,拿着画,快步往断桥赶。此时的西湖边游人很多,断桥上游人摩肩接踵,想找一个穿灰色风衣的人并不容易。
“咱们分开找,注意看有没有手里拿着黑色布袋的人。”张科长说道。陈轩点点头,沿着断桥的东侧往前走,眼睛不停地扫视着周围的人群。
突然,他看到一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站在断桥边,手里拿着个黑色布袋,正时不时地看手机——和聊天记录里描述的一模一样!陈轩放慢脚步,悄悄绕到男人身后,刚要伸手,男人却突然转过身,看到陈轩,脸色一变,转身就往桥下跑。
“老鬼!别跑!”陈轩大喊一声,追了上去。男人跑得很快,沿着湖边的小路一直跑,眼看就要跑到停车场。陈轩心里一急,加快速度,在男人要上车的瞬间,一把抓住他的风衣下摆。
男人用力一挣,风衣的下摆被扯破了,他趁机打开车门,就要往里钻。就在这时,张科长和小王也赶了过来,一起拉住男人的胳膊,将他从车上拽了下来。
“你们是谁?放开我!”男人挣扎着大喊。陈轩看着他的脸,突然想起什么:“你是不是以前在苏州的‘荣宝斋’当装裱师傅?我去年去那里鉴宝时,见过你。”
男人脸色一白,不再挣扎——他就是老鬼。张科长从他手里夺过黑色布袋,打开一看,里面是空的:“画呢?你把仿造的文徵明‘山水图’藏哪儿了?”
老鬼冷笑一声:“你们抓了我也没用,画已经被我派人送走了,你们找不到的。”
陈轩却摇了摇头,指着老鬼的口袋:“你口袋里有墨痕,而且是刚沾上的——你应该是在来断桥之前,把画交给了别人,但你身上还带着装画的卷轴,卷轴上的墨蹭到了你的衣服上。”
他伸手从老鬼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卷轴——果然,卷轴边缘沾着点墨,而且还带着点潮气,显然是刚卷起来没多久。
老鬼的脸色彻底变了,张科长拿着卷轴,打开一看:里面的画和之前那幅一模一样,只是题字的位置稍微偏了点。
“原来你准备了两幅仿品,一幅用来交易,一幅用来转移注意力。”陈轩恍然大悟,“但你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快找到你。”
张科长拿出手铐,将老鬼铐住:“老鬼,你涉嫌伪造、倒卖假文物,现在跟我们回局里接受调查!”
几人带着老鬼和两幅仿品,往文物局的方向走。西湖边的阳光正好,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小王看着手里的仿品,感慨道:“这些造假的人,手艺这么好,要是能正经做古玩修复,也能有不错的收入,偏偏要走歪路。”
陈轩点点头:“可惜了。鉴宝这行,手艺是根,良心是本,丢了良心,再厉害的手艺也没用。”
张科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多亏了你,这次不仅破了案,还追回了两幅仿品,避免了更多藏家被骗。等案子结了,文物局还得给你发个锦旗。”
陈轩笑了笑:“锦旗就不用了,只要能帮藏家辨真假,少受点骗,比什么都强。”
回到文物局后,陈轩将两幅仿品仔细整理好,放进证物袋。他看着这两幅仿品,想起了李老,想起了那些被假文物坑害的藏家——他知道,只要造假团伙还在,这样的事就还会发生。但他也坚信,只要自己多尽一份力,多守住一道关,就能让更多人避开骗局,让真正的文物得到保护。
傍晚时分,陈轩接到了小林的电话。小林在电话里兴奋地说:“轩哥,李老的钱追回来一部分了!文物局根据老鬼的供词,找到了之前卖郑板桥仿品给李老的人,对方退了五十万给李老,李老还说要请你吃饭呢!”
陈轩心里一暖:“吃饭就不用了,告诉李老,以后再遇到藏品,多小心点就行。对了,联盟的筹备怎么样了?”
“都差不多了,就差最后审核了,预计下周就能正式成立!”小林的声音里满是期待。
挂了电话,陈轩看着窗外渐渐落下的夕阳,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玄山鉴宝联盟成立后,就能帮助更多像李老这样的藏家,也能和文物局更紧密地合作,打击造假团伙——这条路或许不容易,但他会一直走下去,用自己的鉴宝手艺,守护古玩市场的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