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勍不会安慰人。
他没有女人细腻的心思。
他只给姐妹两留下一句话：“阿爹希望我的两个宝贝女儿，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永远都能随心所欲。”
“有能配得上你们心性的人生，不用为世间礼节所拘束。”
当然这话到了第二天就不算数了。
万俟萍睁着大眼睛。
和她爹大眼瞪小眼。
“老头，你昨天晚上才说过的，让我随心所欲的。”
“我现在就是不想学琴，也不想画画，也不想学棋，更不想学那些四书五经。”
“我想睡觉，我想出门玩，我想去醉仙楼看戏。”
其实她更多的是不想看见季无显，那种想见又不敢见，期待又害怕自己陷进去的心理。
在夜晚像是噩梦一样折磨她。
万俟勍一口拒绝。
“不行，人家无显好不容易来一次，你们跟着她多学点东西，将来爹爹走了……”
“再说，你去听戏看戏，人家戏文说的什么你都听不懂。”
又来了，万俟萍无语的看着天。
她拽住万俟勍的胳膊：“老头，琴棋书画不能求生，不然你给我找个能学武术的老师吧。”
“在不行，你亲自教我，教我学我们万俟一族的通魂之术好不好。”
“我们的看家本领您都不教我。”
“要不然万俟家不就是后继无人了么？”
万俟勍指了指她的脑袋。
“你就别指望了，我从你大伯家把你敛弟弟过继到我名下，什么后继无人，这种事情不需要你担心了。”
“老头……”
忽然。
门口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声音：“世伯，大小姐要是想学武的话，无显不才，倒是会一点。”
万俟萍没想到季无显会突然在她的小院。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个人怎么回事，怎么什么都会一点？
万俟勍眼睛一亮，连忙回头笑道：“如此甚好，无显你能教萍儿，那是再好不过了。”
万俟萍无语的看了一眼季无显，小声嘟囔：“谁要你教。”
“我想玩换个老师。”
她的声音很小，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季无显嘴角微扬，带着几分笑意：“大小姐若是不愿，权当无显多嘴了。”
万俟萍咬了咬嘴唇，她心里其实是有些期待能和季无显多接触的，可又拉不下脸，正犹豫着。
这个年纪，正是一个矛盾又傲娇的年纪。
万俟勍拍了拍她肩膀：“萍儿，难得无显有这份耐心教你，你就跟着好好学。”
“顺便多学几个字，免得话本都看不白。”
万俟萍嘟着嘴，不甘心的看着万俟勍。
连他一步不退，只能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因此遭殃的不止万俟萍，还有万俟芜。
太阳底下，万俟芜看着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武器。
眼泪险些流下来，这太阳会被晒黑吧。
还有可能会被晒脱皮，想着就很痛苦。
“阿素，好大的太阳，撑伞，快撑伞。”
“二小姐，学武的话撑着伞怎么学？”阿素一脸疑惑的问。
万俟芜有些泄气。
她不想学，她可以多弹琴，可以多画画，可以多下棋，四书五经可以多背诵几篇。
就是不想被太阳晒。
季无显走到练武场中央，身姿挺拔，眼神专注。
他指着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武器架子，朝着她们姐妹伸出手。
“大小姐，二小姐，还请多指教。”
万俟萍深吸一口气，看了许久，抽了一根长鞭，朝着季无显挥过去。
季无显轻松躲开，一边闪躲一边耐心指导。
万俟萍在这一来一往中，竟也渐渐忘了起初的别扭，全心投入到练武之中。
一会儿后。
万俟芜撑着伞一直没动手。
季无显看着万俟芜，用眼神示意她。
“二小姐，你有没有喜欢的武器？”
万俟芜连忙摇头，看着摆放在架子上的一堆武器咽了咽口水。
她道：“季老师，我可不可以不学？”
她就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这个季无显，什么都会一点？
季无显的眼神在她和万俟萍之间来回转。
最后轻声说道。
“那行，等文课的时候，我再让丫鬟去唤你。”
她像是解脱一般松了一口气，带着自己的丫鬟快速逃离练武场。
多年后，万俟芜还在后悔，为何当年季无显说是教她们医术的时候。
她不爱学。
说是教她们武术的时候，她也不爱学。
若是当年多多少少学一些，多年后，她是不是就不会那么被动。
出乎万俟芜的意料。
万俟萍很爱武术，也爱医术。
琴棋书画一样没有学到，一手鞭子耍如武龙蛇。
才一年的时间，一手医术学的出神入化。
万俟芜从来不知道，她的姐姐竟然还有这样的天赋。
一年时间，从闻名云暮城的跋扈大小姐，竟然到了能抬手给人医治的女公子。
不过，她的那一手的琴啊，书啊，棋啊，一样的不堪入目。
琴也就只有十六岁时，季无显教的那一首《听风》还能入入耳。
因为万俟芜经常的翘课，一年的时间没有去过几次季无显的课堂。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季无显和万俟萍之间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劲。
当年万俟萍将媒婆骂出门的事迹，早就在云暮城传开了。
一年时间，没有那个不长眼的敢上门说媒。
她们不急。
她们的爹爹不急。
可总有人会着急。
十七岁那年，万俟勍刚刚给她们过完生日宴会。
媒婆就提着礼物上门了，这次来了好几个人。
同样还是为了周家那个大公子。
万俟萍舞动长鞭，冷声道：“怎么，上次还没有被我骂够？”
“这次是上赶着被打么？”
领头的媒人瑟缩着脖子。
连忙安抚她的情绪：“万俟大小姐，您说笑了。”
“这不是拗不过我家公子，我们大公子已经改了，妾室已经遣散了。”
“是真心实意的想娶大姑娘的。”
“还准备了十里红妆。”
彼时的万俟萍经过一年的成长，已经大不相同了。
万俟芜在一旁安静的喝茶看戏。
她就不理解了，这周家大公子，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原本以为这些媒人会受一顿鞭子。
没想到一把长剑从半空中落下，季无显缓缓从一旁走出来。
他的声音不似从前那般温柔。
淡漠又危险。
“她说了，她不嫁，便不嫁。”
“若是周家想要以权势强娶，大可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