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南王妃在皇后宫中用了晚膳，两人虽然多年未见，中间也没有频繁联系，但是感情并没有变淡。
反而宣南王妃此次进京并不是什么思念夫君，而是专程为了皇后而来。
宣南王在家书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透露了些许皇帝的状况，宣南王妃在南境就有些坐不住了。
她是为数不多知道二皇子的真实状况的，虽然宣南王不知道，可是宣南王妃自己有把握左右宣南王的立场。
晚膳后，两人屏退左右，在内室促膝长谈。
宣南王妃轻声道：“娘娘，我此次进京，便是为了二皇子之事。如今陛下状况堪忧，娘娘该早作打算才是。”
宣南王妃单刀直入，皇后也知道对方是真心为自己考虑。
皇后长叹一声，眼中满是忧虑：“姨母，此事我又何尝不忧心？只是……。”
“娘娘说实话，陛下还有多少日子？”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太医院的院判，他虽然含糊其辞不愿意担责任，可我从他的话里还是听出了陛下撑不过明年明年春天。”
殿内的炭盆“噼啪”作响，窗外的树杈上最后一片枯叶随着雪花一同落下。
在洁白的雪地上显得那么突兀，却又瞬间被接连落下的雪花覆盖，最终与雪景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待到明年春日，它将化作春泥，也成为树根的养料，滋养出新的嫩芽。
“明年春天……”
宣南王妃呢喃，好像在计算着什么，又好像只是在发呆。
宣南王妃回过神来，目光坚定地看向皇后：“娘娘，我有办法能让陛下多撑上半年到一年，这期间，您尽可为二殿下奔走筹谋。”
“半年到一年？姨母，您难道要！不行不行！那太珍贵了，就算是你们云家，如今恐怕也拿不出多的来。”
“不过就是能延长人寿命的延寿丹罢了，又不是什么长生不老药。
真的若是能长生不老，我肯定自己留着，倒不是为了活成个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我就是喜欢年轻时候的自己。”
宣南王妃目光坚定，不容皇后拒绝。
“如果陛下只能撑到明年春天，我就要让我家王爷想办法先回南境准备了。
若是陛下能多半年到一年的时间，我相信皇后你一定能帮助二殿下达成所愿。
有时候刀兵管用，但不能乱用，而且是能不用就不用。
当然，明年春夏，我还是会想办法让王爷回去，以备不时之需。”
“姨母，不该把王爷和世子他们牵扯进来，陛下最近几个月喜忧不定，就算是我也猜不透他现在的想法。
若说他想为我和昌儿安排好以后，可他并没有做什么实际的动作，若说他没有为我们想，可是接连端掉的私兵营确实是解决了不少隐患。”
宣南王妃进京前就已经收集了不少情报，包括但不限于皇帝陛下的，还有那些皇子们的。
如今皇后提到私兵营，她倒是想起王爷带进京的那队护卫队来，想必一直都驻扎在城外。
“陛下其实是有成算的，对于刀兵，陛下的敏感神经一直都很发达。”
皇后失笑，和姨母多年不见，姨母还是和从前一样，时不时蹦出个新奇的词来。
“敏感神经？”
“哦，就是说陛下明察秋毫呢，那些私兵一定隐藏的十分周密，这样还被陛下找到，可见也是布局已久。”
皇后点头，谁说不是呢？本来自导自演一出宫中中毒的戏码，想着让所有人存着侥幸心理。
哪知道天意弄人，竟然栽在一个糊涂太医手里，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
“只是不知道除了拔除的这些，暗处是不是还有藏得更深的，估计这也是陛下现在正担忧着的。”
宣南王妃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家王爷在城外的亲卫队或许可以帮上忙，就是不知道陛下愿不愿用。”
皇后也知道去年宣南王进京时候带的那一队人马，人数不多，却个个都是精锐。
其实陛下自己的禁军也不弱于宣南王的亲卫队，只是禁军身上毕竟还有守卫宫禁的职责，不能轻易离开皇上身边。
“多谢姨母，这两日我会去探一探陛下的口风的，只不过姨母是否要问一下姨夫的意见？”
“我的意见就是王爷的意见，夫妻本是一体，王爷不会坐视不理。”
皇后眼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晶莹：“有姨母相助，我们母子也便有了底气，从前不敢做的，如今倒是可以一试了。”
宣南王妃拍了拍皇后的手：“娘娘放心，我定会暗中安排妥当。如今之计，先稳住局面，再徐徐图之。
娘娘，陛下对您是不一样的，少年夫妻的情分，该随着岁月悠长越酿越深沉才是。”
皇后默默点头，这一点她当然知道，只是自己的心结终究没有完全解开。
只不过为了自己唯一的儿子，她什么都可以忍耐，她有的是耐心。
灯影晃动，宣南王妃郑重地从宽袍广袖中变出一个紫檀木的小盒子。
“这就是刚刚和你说的续命丹，也叫做延寿丸，方子的确已经失传了。
这一颗还是我当年出嫁时，我父亲放在嫁妆里的，云家的出嫁女里面只有我有。”
皇后看着那紫檀木小盒子，眼中满是动容，缓缓接过：“姨母，这太过珍贵，我……”。
宣南王妃摆了摆手：“不过是死物，难不成还让我带进棺材里不成？
再说，我之前也说了，这东西珍贵是珍贵，可是这功能也实在鸡肋，普通人有它没它又有多大改变？
反而是用在陛下身上，这才算是得到了真正的物尽其用，这就是它存在的意义。”
皇后郑重点头，小心翼翼地将紫檀木盒子收起来。
再抬头，已经双目泛红。
“多谢姨母，让姨母费心劳力了。”
月缀繁星，宣南王妃这晚没有出宫，就歇在皇后宫中。
毕竟早就已经过了落钥的时辰，为免折腾，皇后执意让自家表姨母就歇在自己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