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瓦特在基辅火车站的候车厅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杯冷掉的红茶,眼睛盯着入口。
按照约定,沃罗诺夫教授会在下午四点准时来接妻子安娜的电话。
公用电话亭就在候车厅角落,他所坐位置正好可以看到。
“科瓦特先生,安娜刚才传来消息,教授出门时被工厂的保安拦了一下,说是要核对技术档案,可能会晚十分钟。”
斯洛奇坐在对面,手里捏着张基辅地图,上面用铅笔圈出了三个撤离路线。
脸色有些凝重的说道:
“另外,我表妹卡佳娅说,昨天看到三菱的人在冶金厂附近转,好像在打听教授的下落,他们可能也盯上了tc4技术。”
科瓦特闻言,脸色也凝重起来。
这个关键时刻,他可不想出什么意外。
观察四周后,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巧的收音机,调到特定频率。
里面是野狼佣兵负责人,发来的加密信号,断断续续传来说:
“雇主指示,若遇第三方干扰,优先保证教授安全,可放弃部分图纸副本……”
话没听完,候车厅里突然一阵骚动。
几个穿黑夹克的男人走了进来,领头的是个矮个子东瀛人。
胸前别着“三菱商事”的徽章,是三菱驻基辅的代表田中。
田中扫了圈候车厅,目光在科瓦特身上停了两秒,才走向公用电话亭,掏出个厚厚的信封递给守电话的老人。
看那样子,是在包场占着电话。
“这群东瀛人,动作倒快。”斯洛奇压低声音:“卡佳娅说他们昨天给工厂的副厂长塞了五万美金,想让他指认教授的住处。
还好副厂长贪得无厌,想再要五万,才没立刻说。”
科瓦特没说话,从公文包里摸出个假身份证。
上面写着“伊万·彼得罗夫”,是个普通工人的身份,又把奥地利护照藏进鞋底。
刚收拾好,就看到个穿灰色大衣的男人匆匆走进来,头发花白,戴着副断了腿的眼镜,正是沃罗诺夫教授。
沃罗诺夫径直走向电话亭,刚拿起听筒,田中的人就围了上去。
“沃罗诺夫教授,您好!”田中用生硬的俄语开口:
“我们是三菱商事的人,想跟您谈谈技术合作。
我们可以给您在东京的别墅,还有每年五十万美金的研究经费……”
沃罗诺夫的手顿了顿,没接话,只是对着电话说:
“安娜,米沙还好吗?华沙的学校找好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安娜的哭声,说话声断断续续:“学校找好了,你快过来,这里有热牛奶……”
田中还想再劝,科瓦特突然站起来,故意撞了下田中的手下,手里的红茶“哗啦”洒在对方身上。
“你干什么!”那手下怒吼着揪住科瓦特的衣领,候车厅里的人都看了过来。
“抱歉,手滑了。”科瓦特笑着递过纸巾,趁机用俄语对沃罗诺夫说道:
“华沙的安全屋,卡佳娅在门口等您,黑色围巾,手里拎着个红色的菜篮。”
沃罗诺夫点点头,挂了电话,转身就往候车厅后门走。
田中反应过来,大喊着“拦住他!”
可他的手下还在跟科瓦特拉扯,等挣脱开,沃罗诺夫已经消失在后门。
“你是谁?”田中盯着科瓦特,眼神凶狠。
科瓦特掏出假身份证,摊了摊手:
“普通工人,来接我妹妹的,刚才只是意外。”
田中的人搜了科瓦特的身,没找到可疑的东西,只能骂骂咧咧地走了。
“老伙计,教授应该已经跟卡佳娅汇合了。”斯洛奇走过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有些喘气的说道:
“我们现在走第二条路线,去郊区的农场,那里有车等着送我们去波兰边境。”
两人刚走出候车厅,就听到远处传来警笛声。
是彼得罗夫少校的人,他居然追到基辅来了。
“糟了,彼得罗夫怎么会来?”斯洛奇脸色大变:“难道索科洛夫出卖了我们?”
科瓦特拉着斯洛奇躲进旁边的小巷,看着警车呼啸而过,直奔火车站。
“不是索科洛夫,”科瓦特喘着气道:
“索科洛夫的侄子还在彼得罗夫手里,他不敢。
应该是田中报的警,想借毛熊警察的手拦我们。”
小巷深处,一个穿黑色围巾的女人挥了挥手,正是卡佳娅。
手里拎着红色菜篮,里面藏着沃罗诺夫的护照。
看到到来的斯洛奇和科瓦特两人到来,卡佳娅低声道:
“教授在前面的农场里,我丈夫安德烈在那里等着。
他有辆运土豆的卡车,能送我们去边境。”
三人往农场走,路过一片废弃的工厂,墙上喷着“打倒苏共”的涂鸦,地上散落着破旧的军靴和罐头盒。
沃罗诺夫跟在后面,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工厂的烟囱,声音发颤:
“我在那里工作了二十年,从二十岁到四十岁,每天都在研究钛合金,想让毛熊的火箭飞得更远。
可现在,却要逃去国外。”
沃罗诺夫语气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科瓦特拍了拍他的肩膀:
“教授,您的技术不该跟着毛熊一起埋没。
到了新的地方,会给您最好的实验室,让您继续研究,米沙也能在华沙接受最好的教育。”
“希望如此吧!”沃罗诺夫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
………
列宁格勒的黑市上,伊万正扛着一袋土豆往面包店跑。
他现在在黑市给人搬运东西,一天能挣五美金。
是汤姆雇的他,那个上次买玛丽亚勋章的米国商人。
“伊万,快点!这批土豆要送到领事馆的厨房,晚了扣你一半工钱!”汤姆坐在卡车上,叼着雪茄,手里拿着个计算器:
“现在卢布都成废纸了,还是美金好用,你看,这五美金,能买五十公斤土豆,够你只有几岁的女儿吃一个月了。”
伊万没说话,只是咬着牙加快脚步。
女儿的烧还没好,医生说需要青霉素,可黑市上一支青霉素要两美金,他得再干四天才能攒够钱。
路过玛丽亚的住处时,看到她坐在门口,怀里抱着个空饭盒,眼睛通红。
她的孙子沃瓦昨天饿晕了,送进医院,却因为没有医药费,被赶了出来。
“伊万,你能借我点钱吗?”玛丽亚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发抖:
“沃瓦快不行了,我只要一美金,就能买支葡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