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两名宋氏族老闻言便蹙眉而起，二人相视一眼后，那出身宋开阳一脉的老者看向杨灵殊。
“小友，我于十二年前进入此方福地，但在外时，却不曾听闻过西北杨氏之名。”
这老修一身修为已至凝元十二重圆满之境，但面对杨灵殊与杨元柳时，说话也还算客气。
因为他知道，能够从外界进入此地，还不曾有慕容氏跟随的人，其身份定然不会简单。
此方彩霞福地乃是那慕容氏的大本营，任何外人进入此地，都是会有外界慕容皇室之人陪同跟随。
这种事情说是陪同，实际上就是监视，以防止外人对这方福地之内的人和物做手脚。
而眼下这两位自称来自西北杨氏的修士，竟是能当着他二人的面，说出带宋氏脱离福地这样的言语，便说明他们此行并不受有慕容氏的人监视。
这老者话语微顿，接着沉声说道：“我宋氏一脉，自亡国之日起，便已如那无根浮萍，只得随波逐流、身不由己，若非这身体内流淌的血脉还有些利用价值，早就被慕容氏斩尽杀绝。”
“时至今日，我族之人所求，不过是一条生路，延续血脉而已。”
“老夫虚长这么些年月，但也算是有些见地，小友既然想要我族做出选择，仅凭方才那两句话，可还远远不够。”
“你杨氏是何根脚来历，外界现在局势如何，接纳我宋氏究竟又有何所求，还望小友能将这些事情，皆与我二人言明。”
这位宋氏族老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杨灵殊听罢，便也点头道：“前辈言之有理，元柳，便由你来与二位前辈说说吧。”
“好。”
杨元柳颔首应下，继而便开始以当年望月城“金鳞法会”为起点，开始将这二十年来，逐虎王朝与西北的风云变幻徐徐道出。
身为如今的逐虎文史馆的副馆主，杨元柳知晓许多外人不曾了解的事件内幕与秘辛。
结合这些秘闻之事，便是叫她口中所言的各类故事更加完整真实。
当听闻二人所说的西北杨氏，在二十年前还只是望月治下，居于松山的一方聚气小家，两名宋氏族老皆满心惊愕。
他们瞪大了双眼，目光中尽是难以置信的神采。
因为在他们看来，今日这杨氏修士能够出现在此地，那就至少说明，他们在实力或是背景上，已经超越了慕容氏。
要知道逐虎从一方小国发展到如今的局面，可是经历了两代皇帝，花费了百年的努力方才做到的。
而这个杨氏，明明生于王朝之下，却只用了短短二十年时间，就能越过慕容氏的管辖，直接进入彩霞福地当中。
这样的事情，对于两位宋氏族老而言冲击太大，这在他们看来，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了。
不过随着杨元柳一点点将杨氏崛起的事迹铺开，二人脸上的惊愕之色便也逐渐收敛，从最初的不敢相信，到之后的感慨不已，再到最后变为满满的敬佩。
这一番长达数个时辰，讲了大半日的故事，叫两名宋氏族老听得哑口无言。
即便是杨元柳讲罢之后，二人也是在沉默了足足三刻时间之后，方才相继发出感慨。
“天时、地利、人和，是你杨氏该兴，也唯你杨氏该兴啊！”
“只在这三代人的努力，便完成了多少底层势力梦寐以求的‘平步登天’，如今傲立蛮土放眼西北，杨氏未来不可估量！”
慨叹过后，此前不曾言语，出自宋氏旁支老脉的那位族老便张口问道：“贵族强盛至此，已是超出我宋氏远矣，此番到访招揽我族，是为何意？”
杨灵殊随即笑道：“三年多前那场地宝秘境之行，因机缘巧合，宋恒曾与杨氏同行，靠着其身上独特的血脉为指引，我杨氏在秘境中屡有所得。”
“若说是我杨氏念及此中寻宝之恩，方才来此解救诸位，那当是虚伪之言，无甚意义。”
“二位前辈，实不相瞒，我杨氏所求与慕容氏无异，亦是为宋氏血脉而来。”
听得此言，那旁支老脉的宋氏族老不禁眼神一黯。
他已经是如今宋氏中，最为年长的一人，在这彩霞福地中生活了数十年。
经过长时间的思考，他在这血脉之事上的认知，也已经与宋恒一样，看得十分透彻。
此等关乎造化之物的血脉，是馈赠，亦是诅咒。
故而在听得杨灵殊此言之后，他便再度为本族命运感到悲哀。
慕容氏，杨氏...
能有何分别？
说什么重见天日，无非是换到一座更大牢笼而已。
难道往后这杨氏，还真能让宋氏自主发展不成？
这位宋氏族老垂首神伤，但另一位皇室主脉的宋氏族老，却是隐隐察觉到了此事中的不寻常之处。
通过观察，他在杨灵殊和杨元柳，这两名年轻的杨氏修士身上，发现了有别于慕容氏之人的某种特质。
从初见之时到现在，自始至终二人的眼中，都不曾露出分毫居高临下之态。
即便在背景地位上，杨氏都已经是能够力压慕容氏一头，但面对他们这两个宋氏老修，依旧抱持着应有的礼数，言行间不曾有任何轻慢之意。
这位宋氏主脉族老在外界经历了太多颠沛流离与波折动乱，看惯了太多的人心险恶，也锻炼出了一番老辣的眼力。
在他看来，眼前这两位杨氏年轻修士所表现出的言行举止，便是由内而生，完全自然的真实心境体现。
过去也是有慕容氏的人前来与宋氏相谈，但那些戴着面具，表里不一的说客，只在三言两语间，便会被他所看破。
因为在慕容氏的潜意识中，他们始终都是烽火国的余孽，是逐虎王朝的阶下囚，是慕容氏握在手中的一份工具。
但今日面对杨灵殊与杨元柳，这位族老却是从他们身上，看到了宋氏一脉在未来的另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