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猛地一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声音……是他?
他霍然转身,快步冲向门口,一把拉开房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那个他日思夜想的身影。
来人并非穿着往日惯常的素色布衣,而是一袭淡紫色的外衫,料子轻盈,随着山间微风轻轻拂动。
头上束着一枚朴素的竹节冠,两条同色的发绳将鬓边的碎发拢起,垂在颈后,衬得他面容愈发清俊温润。
眉眼间依旧带着几分慵懒随性,可那眼底深处的沉静与通透,却让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清冷气质,宛如月下谪仙,遗世独立。
是李莲花!
“花花!”李相夷心中的狂喜瞬间炸开,所有的疲惫、烦闷、疏离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把将李莲花紧紧拥入怀中,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
他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与颤抖,爽朗的笑声随后在寂静的小青峰上回荡开来,清脆而响亮,引得附近路过的门人纷纷侧目,脸上满是惊讶与好奇。
“这人是谁啊?怎么门主见了他,高兴成这样?”
一个年轻弟子悄悄拉了拉身边同伴的衣袖,小声问道。
旁边的弟子也是一脸茫然,摇了摇头:“不知道啊,瞧着面生得很。”
“不过……这位先生长得可真俊,气质也和旁人不一样。”
“门主刚才还一脸愁容呢,怎么见了他就笑成这样了?”
窃窃私语声传入耳中,被李相夷紧紧抱着的李莲花却有些尴尬。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膛的温热和有力的心跳,以及那份毫不掩饰的喜悦。只是……
“相夷,你先放开我。”
李莲花无奈地推了推他,可李相夷抱得极紧,像抱住失而复得的珍宝,怎么都推不开。
“这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广众之中,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李相夷却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闷闷地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他独有的、近乎孩子气的傲娇:“我不。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去,我不在乎!”
他好不容易才等到李莲花出现,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这些日子筹建四顾门的压抑,对未来的隐忧,在见到李莲花的这一刻,都化作了满满的安心与欢喜。
李莲花被他缠得没办法,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道:你不在乎,我还在乎我的清誉呢!
他正想运起几分内力,轻轻将人推开,站在李莲花身后不远处的阿飞却早已看出了他的窘迫。
这位向来沉默寡言,面无表情地阿飞,走上前,伸出大手。
一把抓住李相夷的后领,稍一用力,便将他硬生生从李莲花身上拽了开来。
李相夷猝不及防,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不满地瞪了阿飞一眼:“阿飞!你干什么!”
阿飞面无表情地收回手,退回到李莲花身边,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莲花揉了揉被勒得有些发紧的衣领,刚想开口说李相夷两句。
却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从阿飞身后走了出来,手里拄着一根拐杖,脸上故意板着,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
正是他们的师父,漆木山。
“臭小子,越大越没规矩!”
漆木山故作严厉地哼了一声。
谁知李相夷见状,眼睛一亮,刚才对阿飞的不满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几步冲到漆木山面前,也不顾对方板着的脸,一把又将老人抱住,声音里带着撒娇的意味:“师父!师父!您可算来了!徒儿好想您!我还以为,您眼里只有李莲花,把我这正牌徒弟给忘了呢!”
漆木山被他抱得一个趔趄,连忙稳住身形,没好气地直接将他推开。
毫不给面子:“去去去,少跟老夫来这套!你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
“老夫疼莲花怎么了?莲花性子沉稳,做事周到,比你这毛毛躁躁的小子省心多了!”
李相夷嘿嘿一笑,也不生气,他目光一转,瞧见了漆木山身后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妇人。
连忙收敛了嬉皮笑脸的样子,端正身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徒儿相夷,见过师娘。”
芩婆笑着上前,拍了拍他的胳膊,眼中满是疼爱:“好孩子,长大了,也出息了,都成了一派之主了。”
“瞧这小青峰,多气派。”
她最是疼惜相夷,这孩子虽说在师父面前没大没小,爱撒娇闹腾,但在她面前,永远都是乖巧懂事的模样。
“师娘过奖了。”
李相夷笑得眉眼弯弯,能再次见到师父师娘和李莲花、阿飞,他心中的阴霾彻底散去,只剩下满满的暖意。
他连忙侧身让开道路,吩咐闻声赶来的亲传弟子:“快,先带师父、师娘、李先生和阿飞先生去后院的静心苑安置歇息,备好茶水点心。”
“是,门主!”弟子恭敬领命。
漆木山摆了摆手:“去吧去吧,你忙你的,我们自己过去就行,不用招呼。”
芩婆也道:“是啊,相夷,你有事就先去忙,不用管我们。”
李莲花一路赶来,确实有些风尘仆仆,也想先去歇歇脚,便点了点头,准备跟着弟子往后院走。
谁知他刚转身,手腕就被李相夷一把拽住了。
“花花,别急着休息。”
李相夷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又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
“走,陪我去会会那几位客人。”
李莲花脚步一顿,满脸疑惑地看向他:“嗯?会客人?什么客人?这不是你的事吗?我去干嘛?”
他素来不喜应酬这些江湖场面,尤其是不认识的人。
李相夷却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就往会客厅的方向走,笑道:“去了就知道了。正好,你也帮我参谋参谋。”
他心里清楚,面对乔婉娩他们,有李莲花在身边,他会安心许多。
李莲花无奈地被他拖着走,只能回头对漆木山和芩婆投去一个“你们看他”的眼神。
漆木山捋着胡须,看着两个徒弟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的笑意。
不管过去如何,不管相夷是如何知晓那些“未来”,如今看来,这两个孩子能这般亲近,总是好的。
芩婆也笑着摇了摇头,拉着漆木山往后院走去:“咱们不管他们年轻人的事,先去歇歇。”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将李相夷和李莲花的身影拉得很长。
一路上门人纷纷侧目,看着他们门主难得一见的雀跃模样,以及那位被门主紧紧拉着的、气质清冷温润的紫衣先生,心中充满了好奇。
而此刻的会客厅内,乔婉娩、肖紫衿、石水、云彼丘、季汉佛五人正端坐等候。
他们神色各异,有期待,有审视,也有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
他们此次前来,既是为了祝贺四顾门成立,也是想亲眼看看,如今的李相夷,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已成为足以引领江湖的人物。
门外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李相夷带着李莲花,终于出现在了会客厅门口。
一场注定不会平静的会面,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