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显，”
笛飞声开口，声音冷硬。
“你的对手是我们，拿妇孺和小辈开刀，算什么本事？”
“本事？”
李相显冷笑，“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就是本事！若不是你们……”
他的话突然顿住，心口的绞痛又隐隐袭来，他皱眉看向李莲花，眼神复杂。
“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像一块石头投入深潭，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莲花身上。
李相夷的心猛地一紧，他知道时机到了，哪怕冒险也要说出来：“哥！他就是我！他是李莲花，也是李相夷！”
“你说什么？”
李相显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看向李相夷，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愤怒。
“你疯了？你不就是李相夷吗！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两个李相夷，简直是无稽之谈！”
“我没疯！”
李相夷急切地往前走了一步，又被李相显的眼神逼退。
“他真的是我！十五年后有一场东海大战，我没死，只是重伤坠海，被人所救。”
“后来隐姓埋名，才成了李莲花！哥，你看他的眼睛，看他的神态，你难道认不出来吗？”
李相显的目光死死锁住李莲花，从他苍白的脸颊扫到那双盛满血丝的眼睛。
确实像，太像了。
尤其是那双眼睛，沉静时像深潭，动怒时像烈火，分明就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可……怎么可能？
“不可能！”
他厉声反驳，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相夷何等天骄少年，怎么会变成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他怎么会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放弃抵抗？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朕！”
他胸口的疼痛越来越清晰，像是在印证李相夷的话，又像是在抗拒这个事实。
他恨李莲花，恨他抢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恨他让自己流落多年，可如果……
如果这个李莲花真的是他……那他这些年的恨，算什么？
李莲花没有说话，他只是低头看着怀里的方多病，手指依旧徒劳地按着伤口。
方多病的呼吸已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嘴唇泛着青紫色。
他的心像被无数根针同时扎着，痛得他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
相夷……他终究还是说出来了。
可那又如何呢？李相显不信，就像他自己也不信，他们还能回到过去一样。
“哥，我说的是真的！”
李相夷急得眼眶都红了，“都是我师兄单孤刀的假死害了他，我们……”
“住口！”
李相显猛地打断他，脸色因为愤怒和心痛而扭曲。
他指着李莲花，声音凄厉，“就是他！是他李莲花，他抢朕南胤的势力，让云氏一族，封氏一族，都对他唯命是从。”
“此等恶行，猪狗不如，你居然说他是你？李相夷，你为了护着他，连这些荒谬言论都编出来了吗？！”
李莲花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抬起头，看着李相显那张因愤怒而狰狞的脸，又看向李相夷焦急的眼神，突然笑了。
那笑声嘶哑干涩，带着无尽的悲凉。
“我不是。”
他轻轻说，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我不是李相夷。”
李相夷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莲花……”
“我是李莲花。”
他重复道，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一个只想守着莲花楼，了此残生的普通人。”
“单孤刀是我杀的，坟是我掘的，所有的事都与李相夷无关。”
“南胤一族也是我蛊惑的，他们被我所控。”
他低下头，看着方多病，声音温柔得像叹息。
“你放了他们，我跟你走，任凭处置。”
“你！”
李相夷又气又急，他不明白李莲花为什么要承认这些，“你明明……”
“够了。”
李莲花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的决绝。
“小宝快不行了，再耗下去，神仙也救不了他。”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所有人头上。
李相夷这才意识到方多病的情况有多危急，那伤口还在流血，染红了李莲花的衣襟，触目惊心。
李相显看着李莲花，眼神阴晴不定。
他不信李莲花的话，可刚才李相夷的话，还有心口那莫名的绞痛，都让他心神不宁。
他冷哼一声：“想跟我谈条件？可以。”
“先让他们放下剑，让笛飞声束手就擒。”
“你做梦！”
笛飞声率先怒斥，玄铁刀上杀气更盛。
李相夷也握紧了剑，眉头紧锁。
他知道这是李相显的圈套，一旦他们放下武器，只会任人宰割。
可方多病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李莲花抱着他的手都在颤抖，那副绝望的样子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心。
“好。”
就在这时，李莲花开口了，声音平静得可怕：“相夷，放下剑。笛飞声，别反抗。”
“李莲花你疯了？！”
笛飞声怒视着他，“我们放下武器，只会死得更快！”
李相夷也死死看着他，眼中充满了不解和痛苦：“为什么？”
李莲花没有看他们，他的目光落在方多病渐渐失去血色的脸上，指尖轻轻拂过那孩子蹙紧的眉头。
“因为……”
他顿了顿，声音低哑，带着一丝无人察觉的哽咽。
“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人了。”
他已经失去过师父，失去了四顾门的兄弟，失去了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
他不能再失去方多病，这个像阳光一样闯入他灰暗生活的少年。
哪怕代价是自己的命。
李相夷看着他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悲恸和决绝，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知道李莲花的性子，看似散漫，实则比谁都重情。
他缓缓松开了握剑的手，“哐当”一声，长剑落在地上。
笛飞声见状，重重哼了一声，也将长刀扔在脚边，但眼神依旧警惕地盯着周围的侍卫。
李相显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随即冷声道：“把他们都绑起来！”
侍卫们立刻上前，拿出绳索就要捆绑李相夷和笛飞声。
李莲花没有反抗，只是小心翼翼地将方多病抱得更紧了些，抬头看向李相显：“我要先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