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看着突然挤进来的两人,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车帘再次被掀开,这次进来的人,却让他彻底没了脾气。
来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袍,与李莲花身上的半旧长衫截然不同,料子是顶好的云锦。
绣着暗金色的缠枝莲纹,衬得他面如冠玉,丰神俊朗,正是那张与李莲花有七分相似,却更加锐利逼人的脸——李相夷。
李相夷进来后,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李莲花身上,看到他安稳地坐在那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随即他也在车厢内找了个位置坐下,离李莲花不远不近,却刚好能随时看清他的样子。
车厢本就不算宽敞,如今一下子挤进来四个人,顿时显得有些局促。
方多病看看左边的笛飞声,又看看右边的李相夷,最后看向对面一脸无奈的李莲花,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嘿嘿,李莲花,你看,咱们这样多热闹。”
李莲花实在无力吐槽了。
他是真的不明白,李相夷和阿飞怎么就跟长在他身上似的,他走到哪,他们就跟到哪。
前几日为了对付巫教,两人都受了不轻的伤,大夫明明说要安心休养,尤其是李相夷,当年的旧伤本就没好利索,这次更是雪上加霜。
外面明明还有五辆马车,就算方多病非要跟着他,剩下的空位也足够李相夷和笛飞声各自休息了,怎么偏偏都挤到他这一辆车里来了?
他看向李相夷,对方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挑眉,眼神里带着几分理所当然,仿佛他坐在这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再看向旁边的笛飞声,那人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只是目光时不时地会飘向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像是在防备着什么。
李莲花轻轻叹了口气,靠在车厢壁上,闭上了眼睛。
罢了,随他们去吧。反正这一路江湖路远,多些“热闹”,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能感觉到马车轻轻晃动了一下,随即传来车夫扬鞭的声音,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启程了。
车窗外的柳州城渐渐远去,街边的叫卖声、行人的喧闹声也越来越模糊。
李莲花闭着眼,听着车厢内轻微的呼吸声,还有方多病时不时忍不住发出的抱怨(抱怨座位太挤),心中却莫名地平静下来。
无论前路有多少风雨,至少,身边还有这些“不请自来”的同伴。
只是不知道,莲花楼里的狐狸精,此刻是不是正在对着满碗的肉骨头,委屈巴巴地想念着它的主人呢?
想到这里,李莲花的嘴角,又悄悄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带着无奈却又隐含暖意的笑意。
这江湖路,看来是注定不会清静了。
轩辕山深处,终年被瘴气与密林笼罩,寻常人踏入十步便会迷失方向。
而在群山褶皱间的隐秘谷地,却坐落着一座以黑石与赤木搭建的建筑群——巫教分坛。
此刻,分坛主殿内烛火摇曳,青黑色的石壁上刻满扭曲的符文,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草药混合的古怪气味,熏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殿首高台上,赤焰斜倚在一张由兽骨与藤蔓编织的王座上。
他身着玄色长袍,袖口与领口却用赤红丝线绣着狰狞的巫蛊图案,火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半边面容隐在阴影里,只露出的右眼瞳孔泛着异样的赤红,如同燃烧的炭火。
他指尖夹着一枚漆黑的骨笛,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身侧的兽首扶手,每一次轻响都像敲在下方众人的心上,让殿内气氛压抑得近乎凝固。
下方阶前,数十名巫教教徒垂首而立,个个身着粗麻布短打,裸露的手臂与脖颈上纹着不同的图腾,有的是毒蝎,有的是毒蛇,还有的是扭曲的人面蛛。
他们之中,为首的两人尤其显眼。
左边的男子身材高瘦,面色蜡黄,额头上缠着染血的布条,眼神阴鸷,正是巫教护法桑则;
右边的女子约莫三十岁上下,容貌艳丽却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鬓边插着一支银质的鸳鸯发簪,正是另一护法鸳鸯。
“呼——”
赤焰忽然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手中骨笛猛地拍在扶手之上,“咔嚓”一声,兽首扶手竟被拍出一道裂痕。
“你们这群废物!”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本座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李莲花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江湖草莽,听说还是个毫无武功,身体极差的残废,你们带着二十名精锐去截杀,居然让他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他的目光如刀,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教众,最后落在桑则与鸳鸯脸上:“桑则,鸳鸯!你们二人身为护法,是觉得本座给的权位太重,压得你们喘不过气,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了吗?”
桑则喉头滚动,上前一步,声音嘶哑地辩解:“教主息怒!那李莲花看似无害,身边却跟着袁小宝,阿飞,尤其是阿飞,武功深不可测,属下等人……”
“够了!”
赤焰猛地打断他,眼中赤红更盛,“本座不想听这些没用的借口!姓袁的毛头小子,那个阿飞再厉害,难道还能以一敌百?”
“你们带着巫教秘制的‘蚀骨散’和‘迷魂蛊’,居然连几个江湖人都对付不了,传出去,本座和我巫教的脸往哪里搁?”
他越说越气,猛地站起身,玄色长袍扫过王座,带起一阵腥风。
“李莲花那厮,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能破解本座的‘白足心蛭蛊’,还坏了本座好几处暗桩。”
“他若只是个普通游医,鬼才会信!”赤焰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本座怀疑他与南胤有关有关,甚至……与封磬那家伙有牵扯!”
鸳鸯闻言,眼波流转,上前柔声说道:“教主英明。不过李莲花此人确实诡异,上次属下用‘缠丝蛊’暗算他。”
“竟被他用一种古怪的小虫子化解了,那小虫子……倒像是南胤失传已久的‘业火母痋’。”
“业火母痋?”赤焰眉头一皱,“他一个中原人,怎会有南胤至宝?看来这李莲花的背景,远比我们想的更复杂。”
他负手在高台上踱步,赤红的瞳孔闪烁不定。
“也罢,本座明日便要闭关修炼‘赤焰魔功’的最后一重,届时神功大成,莫说一个李莲花,便是整个武林都要臣服在本座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