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内，围观的群众听见崔明远的叫喊，都下意识地往他那边看去。
地上，崔明远捂着肚子，殷红的鲜血从他发白的校服内浸润出来。
“崔明远！”徐慨大叫一声，冲了过去。
被众人围着的张保此刻面无血色的抓着一把裁纸刀，慌乱地解释道：“不是我做的！这刀子不是我的！”
然而，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手里还挥舞着的那把带血的裁纸刀。
这使得周围的群众，包括他爹妈都不太相信他。
“快把刀放下，千万不要冲动。”女警官伸出手，吸引住他的视线。
其他人见状，则纷纷往后退。
霎时间，张保周围便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对于一个十八的少年来说，这不亚于是被全世界抛弃。
“你们干什么！为什么不相信我？”
“是啊，你们干什么，还不赶紧相信他！”女警官立马用眼神示意周围的群众。
群众：“相信相信。”
“我们相信你不怎么会伤人。”
“这刀一看就不是你平常爱用的。”
张保被他们已读乱回的回答搞得泪崩：“错了！你们信错了！”
众人发出整齐划一的迎合声：“好好好，是我们错信了。”
张保：“……”
淦！
你们干脆直接说心里话得了！
他扭头去找爹妈寻求帮助，可刚一偏头，就被迎面而来的一只大脚丫踹翻在地。
很快，张保便被民警们反剪双臂，压着脑袋给制服，而救护车也在徐慨的催促下迅速抵达现场，将崔明远拉走。
后续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黄毛们已经坐实了故意伤人的罪名，想要躲过牢狱之灾，就只能接受崔明远提出的所有条件。
其中就包括跟徐慨和解，以及各自赔偿他八万元。
当然，张保伤人的事儿，性质过于恶劣，已经依法对他进行刑事拘留。
虽然警方觉得这小子突然持刀的行为有待推敲，但他敢在派出所动手打人，足以证明他已经无法无天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所以送他去拘留也不算冤枉了他。
结果就是在蹲了三天拘留所后，张保在电话里痛哭流涕地请求崔明远高抬贵手，并表示愿意用十五万换取崔明远的谅解书。
原本派出所的调解人员以为崔明远肯定不同意这么低的价码，岂料崔明远居然不计前嫌，当场答应。
对此，徐慨表现得意味深长。
等所有事尘埃落定，伤势并不严重的崔明远在徐慨的陪同下办理出院手续。
缴完了费用，崔明远拿着单据走在前面。
徐慨提着他的换洗衣物走在后面。
医院里熙熙攘攘的人潮将两人分隔。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崔明远感觉徐慨在有意无意地躲着自己。于是，他站在医院门口，扭头往身后看去。
这一看，崔明远就呆楞在了原地。
只见进出医院的人群当中，徐慨往前走了两步，又莫名其妙地倒回去两步，嘴里还念念有词，看上去就像是精神科脱逃的患者在自嗨。
周围群众都是体弱多病的患者及本就焦头烂额的患者家属，他们没有条件去阻止这样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在门口发癫，只能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解决。
“保安——”
“……”
听见喊叫的徐慨奇怪地看向周围的人，两道乌黑的浓眉微微皱起，就见崔明远那张冷酷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尽管不幸的人生经历给了他一股由内而外散发的，不好接近的冷漠气质。但此刻毫不夸张地说，他的表情更像是要打人，而且不止是随便打打，很可能是要扒下你的裤子打。
徐慨下意识地往后避开他的靠近。
周围的人则下意识地往后避开徐慨的靠近。
察觉到异样的徐慨赶紧对崔明远道：“快笑笑，你这脸色都把旁边的人给吓到了！”
崔明远闻言冷笑一声，心说真不愧是你啊，倒反天罡玩得真6。
“你还傻站在这儿干嘛！快走吧！”崔明远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快步离开。
而徐慨也不反抗，反倒走得比崔明远还积极，周围的人与他擦肩而过，听见他小声嘀咕：“对对对，旁边都有人叫保安了，搞不好是以为你要跟我打架。”
刚跑过来的保安：“……”什么情况？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周围的人纷纷表示：刚刚有个精神不太健康的小伙堵在大门口跳舞，然后被另一个很有精神的小伙汁给带走了。
……
远远听见议论的崔明远默默加快了脚步。
出了医院，崔明远甩开徐慨的手问他：“你刚刚在医院门口干什么？”
徐慨明显愣了一下：“哦，在想你。”
嗯？意思是你刚才离我八丈远其实不是在疏远我，而是想我想到发疯？
“你说话能不能有点谱？”崔明远有点脸红，被他气的。
徐慨叹道：“还不是因为你做事没谱儿害的。”
我没谱儿？
崔明远僵着脸，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此时他俩的距离还很近，崔明远甚至能看到徐慨在阳光下泛着光的浅褐色眸子。
徐慨的目光跟他对上了，突然抬起手，指了指他衬衫里露出的纱布。
“虽然过了几天，但你真的不跟我解释一下这个吗？”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是张保掏刀子捅崔明远的时候，只有徐慨看见，是崔明远拿着那把裁纸刀塞进张保手里，并往自己肚子上划了一刀。
而且，要不是当时那股缠在众人身上的黑气让场面变得混乱，同时有意无意地控制着众人挤向崔明远，就凭崔明远塞刀的速度，早就被警察看穿了手法。
可是，这还不是最令徐慨感到后怕的。
他最后怕的是，崔明远对自己动刀的时候若是一个不小心没掌控好力道……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你都看见了？”崔明远听见他的问题，还挺意外。
哟？这是自我感觉良好，还飘了？
徐慨忍不住用教训的语气对他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万一出了点差池，今天进拘留所的人就不是张保而是你啊！”
“知道啊。”崔明远面不改色道：“不过事实证明不会有差池的，再说我事先演练过许多次，很有把握。”
徐慨登时惊了：“事先演练过是什么意思？”
崔明远道：“你记不记得你拿着砖头递给我的时候，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说如果有朝一日我又被他们霸凌，会怎么做。”
“我当时回答你，我有自己的办法。指的就是这个。”
我去，搞半天你布局更早啊！
徐慨脱口道：“可是你不觉得为了这几个杂碎而伤害自己的身体，太过冒险了吗？”
搞不好别人没噶，自己就先噶了，万一被人发现端倪，就算噶了也是白噶，也太不具性价比了吧？
崔明远摸了摸自己的伤口，话锋利落道：“是很冒险，不过为了一劳永逸，冒些风险也值得。”
他的话让徐慨有一瞬间的错愕，但很快释然。
因为从结果来看，崔明远这招确实高明，直接就扼杀了霸凌者翻身的机会。同时徐慨也想到，崔明远的计划大概率是想在学校当着全体师生的面干这事，以增加可信度和成功率。
只是计划再好，也不该用自己的命去实施。
徐慨叹气道：“做事之前，你应该想想失败的下场。”
崔明远淡定道：“想了啊，我的下场，就是他们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