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韩玺的声音带着刚许久未开口的喑哑，指尖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道：“刚上高速，去机场。”
方梨这才发现自己横躺在后座，头正枕着他的腿。
身下的布料还带着他的体温，她撑起上半身时，后腰的酸意忽然涌上来，下意识地蹙了蹙眉。
韩玺立刻察觉到了，伸手替她按了按腰侧：“是不是躺麻了？换个姿势坐会儿。”
方梨点点头，起身挨着他坐下。
刚想开口说自己没事，他已经从旁边翻出个U型枕塞到她颈后：“先枕着，一会儿上飞机的时候记得带着，飞机上能睡舒服点。”
方梨枕着他塞过来的U型枕笑了：“韩玺，一共就不到两个小时的航程，你当我去度假？”
他却没笑，只是伸手替她把外套拉链拉到顶，几不可闻地微微叹气。
“自从我们在一起这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以往我在身边你都不听话，现在没人看着你肯定照顾不好自己。”
方梨无奈，说的她好像是个孩子一样，连照顾自己都不会了。
“海城虽然没有京城冷，但南方的冬天也很不好受，别回去就不好好穿衣服，你爱痛经一定要注意保暖，还有，伯父做的红烧肉别吃太多，每次碰到好吃的就忍不住，吃完又不舒服……”
絮絮叨叨的话像蓉婶往常叮嘱的那样，一句接一句砸过来。
方梨听着听着，眼眶忽然有点发热。
她知道的，他从来不是爱唠叨的人，上次他自己出差，他都是寥寥数语，顶多说句很快回来照顾好自己。
可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她要回海城，离开他的地盘回她熟悉的地方，他的不舍和不安她能理解。
“知道啦。”
方梨往韩玺肩上靠了靠，声音软下来，“我一定乖乖听你的话，坚持每天给你发视频，到时候让你随便查岗还不行吗？”
韩玺低头看她，指尖轻轻刮了下她的脸颊，眼底的不舍像潮水，漫得快要溢出来。
“落地给我打电话，行李箱密码是你生日，我在里面给你放了一件厚外套，到时候记得把拿出来，别等出机场冻着……”
“韩玺。”
“嗯？”
方梨静静地看着他，忽然抬头吻了吻他的下巴。
他的话顿住了，喉结轻轻滚了滚，眉眼深邃，突然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车窗外的树影飞快地往后退，像抓不住的时间。
两人就这么静静抱着，呼吸交缠，谁都没再说话。
其实不必说的，她指尖攥着他衣角的力道，他环在她腰间渐渐收紧的手臂，都在说同一句话：舍不得。
到机场时，林漠已经在停车场等着了。
韩玺替她拎着行李箱，脚步慢得像在数地砖。
方梨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忽然想起两人刚认识时，他也是这样替她拎着箱子送她回海城。
沉默却稳妥。
值机柜台前排着队，林漠拿着证件去办理手续，留他们在旁边等着。
韩玺忽然转身，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塞给她：“新年礼物，昨天刚做好。”
“你亲手做的？”
韩玺勾唇：“第一次设计制作，工艺可能有点粗糙。”
方梨打开一看，是条细巧的项链，吊坠是小小的梨形模样，铂金的镂空底座，中间钳着一块同样形状的玻璃种翡翠。
“喜欢吗？”
两人面对面站着，林漠办完手续过来，也没好意思打扰，立在旁边等着。
方梨轻轻摩挲着吊坠上圆润的蛋面，忍着喉头的酸涩点点头：“喜欢。”
“喜欢就好。”
方梨抬头，笑着，准备将盒子盖上。
韩玺却接过去，“我帮你戴着。”
他取出项链替她戴上，指尖蹭过她颈侧的皮肤，带来一阵微麻的痒，“这段时间我不在，想我的时候，就摸一摸。”
航站楼广播开始播报航班信息。
两人在VIp通道入口处驻足，像两棵根系纠缠的树，谁都不愿先松开彼此。
韩玺的手顿了顿，最终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脸：“该走了。”
方梨点点头，却没动脚。
他也没催，只是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在灯光下格外明显。
最后还是她先踮起脚，用力抱了抱他：“你记得按时吃饭，照顾好自己，别总熬夜。”
“嗯。”
“曼巴的事量力而行，别太勉强，一切以安全为主。”
“知道。”
“我会在海城等你回来。”
“好。”
她还想说什么，机场广播忽然响了，清亮的女声重复着：“请乘坐mU5732次航班前往海城的徐方梨女士，尽快到32号登机口办理登机手续……”
随行的保镖拉着行李，方梨转身跟在后面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
最后的分别来得猝不及防。
方梨忍不住还是跑了回去，韩玺捧起她的脸深深吻下去，这个吻带着雪松的气息和未说出口的千言万语。
一吻毕，两人分开。
方梨快速后退，韩玺站在原地朝她挥手，嘴角弯着，眼里却盛着化不开的温柔与不舍。
一直到推退安检口，韩玺还站在原地，黑色的大衣将他裹着，像株沉默的树。
这一刻，方梨其实很想说不走了，她留下来就在京城等他。
可想到远在海城的亲人，她知道她不能这么自私。
方梨咬了咬唇，没再耽搁，头也不回进了安检口，直到过了安检拐角，她才敢让眼泪落下来。
方梨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安检口，等彻底看不到她，韩玺才慢慢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发间的香气，但人影却已经不见了。
天气似乎突然沉了下来。
刚才还明媚的阳光被乌云遮掩，天好像顷刻间要掉下来，给人一种快要下雪的感觉。
马上就是年关，今年冬天，京城还没下过雪。
林漠走过来，见韩玺依旧望着安检口出神，低声道：“老板，该回去了，警局那边怕是瞒不了多久。”
韩玺没说话，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与方梨的对话框。
“到了告诉我......”
想了想，他又敲动手指加了句：“落地别乱走，等着哥来接你。”
按下发送键，他最后看了眼她离开的方向，这才转身大步出了航站楼。
“给唐宸说一声，可以准备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