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上周抓的那个抢劫犯,被他按在地上时还在叫嚣,最后不也老老实实签字画押?可眼前这个女人……
他想起今早交接班时,老李欲言又止的表情:“小张啊,这案子……你多留个心眼。”当时他还觉得是老刑警神经过敏。
林小曼突然咳嗽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像只垂死的鸟。年轻治安员条件反射地去摸桌上的水,却在半途停住了——万一她咬破胶囊自杀呢?电视里都这么演。
\"水……“林小曼气若游丝,指甲抠着暖气片的缝隙,”给我……口水……\"
张治安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给,可能违规;不给,万一真出事……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老李的担忧——这案子水太深,深到能淹死人。
\"你先交代清楚!\"他猛地拍桌,声音却虚得发飘,\"什么赵天野的人?谁混进看守所了?\"
林小曼的咳嗽声戛然而止。她抬起头,被汗水浸湿的刘海黏在额头上,眼睛却亮得吓人:\"小治安员……\"她哑着嗓子笑,\"别多打听了,看样子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说完,林小曼便疯狂地笑了起来,再也不说一句话。
第二天,周志宇带回来一个消息——郑国富被保外就医了。
\"人在哪?\"魏臣问。
\"清源县医院三楼特护病房,郑国富装心脏病发作,保外就医。\"
魏臣眉头一皱:”装病是假,恐怕还有人想要他死啊。\"
周志宇闻言微微一怔,犹豫道:\"这样让他死,会不会太明显?\"
\"明显?\"魏臣冷笑了一声,\"他那个位置,很多人巴不得他猝死,如今他已经彻底完了,死才是最好的归宿。\"
“走,去一趟县医院。”
说完,魏臣不管周志宇听没听见,直接抬腿走了出去。
周志宇若有所思,一声没坑,但眼神中的凝重却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震撼。
……
此时,县医院三楼,特护病房。
郑国富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手腕上插着输液管,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病房门口站着两名治安员,但他们的眼神飘忽,时不时瞥向走廊尽头,像是在等什么人。
病房的窗户微微开了一条缝,夜风卷着消毒水的气味钻进来,窗帘轻轻晃动。
突然,心电监护仪的波形出现了一丝波动。
郑国富猛地睁开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
\"谁......\"他的喉咙干涩,声音嘶哑,“谁在那儿?\"
没人回答。
但病房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他戴着口罩,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针尖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郑县长,\"男人声音低沉,“您该休息了。\"
郑国富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四肢像是灌了铅,沉重地抬不起来。
\"你们......\"他呼吸急促,冷汗浸透了病号服,”你们敢......\"
男人没说话,只是慢慢走近,针尖对准了输液管的接口。
\"放心,不会疼的。“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心肌梗塞,突发性死亡,很合理,不是吗?\"
郑国富的嘴唇颤抖着,他想喊,想求救,可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发不出声音。
针尖刺入输液管的瞬间,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住手!\"
一声厉喝炸响,周志宇的身影如猛虎般冲了进来,一把扣住男人的手腕,注射器\"啪\"地掉在地上。
男人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
\"你们是谁?“他冷冷道,\"我是医生,正在给病人用药。\"
魏臣慢悠悠地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把玩着一支同样的注射器。
\"医生?\"他冷笑,\"那这支氯化钾,是给谁用的?\"
男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周志宇一把扯下男人的口罩,露出一张陌生的脸——不是医院的医生。
\"赵天野派你来的?\"魏臣盯着他,眼神如刀。
男人咬牙不语,但额头上已经渗出冷汗。
郑国富瘫在床上,呼吸急促,眼中满是恐惧和绝望。他看向魏臣,声音颤抖:\"魏......魏臣......救我......\"
魏臣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郑县长,现在知道怕了?\"
郑国富的嘴唇哆嗦着,眼泪混着冷汗滑落:\"我......我错了......我不该跟你斗......\"
魏臣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晚了。\"
他转身走向门口,对周志宇淡淡道:“把人交给治安员,至于郑县长......\"
他顿了顿,”让他自生自灭吧。\"
病房门关上的瞬间,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滴——\"
一条直线,再无波动。
三天后,县广播站播报了一则简讯:
\"原副县长郑国富同志,因突发心肌梗塞抢救无效,于昨日凌晨逝世,享年五十一岁......\"
魏臣关掉收音机,看向桌上那份清源县给铅华制药厂开的扩建证明。
周志宇推门进来:\"小臣哥,林小曼死了。\"
\"哦?\"魏臣头也不抬,\"怎么死的?\"
\"看守所斗殴,被牙刷捅穿颈动脉。\"
魏臣终于抬起头,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半边脸上:\"可惜了,那把牙刷本来该用在郑国富身上。\"
他拿起桌上的文件,轻轻弹了弹:\"准备一下,明天再去一趟陈家坟沟。\"
……
省城郊外,一处带有围墙的庄园。
赵天野一脚踹翻面前的桌子,任由桌上的红酒泼洒在地上。
他攥着刚收到的密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手背上的青筋如蚯蚓般暴起。
\"魏臣......\"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昏暗的灯光下,几个马仔噤若寒蝉地站在角落。他们从未见过赵天野这副模样——这个向来阴鸷狠辣的男人,此刻像头被逼入绝境的狼,眼睛里布满血丝,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郑国富死了......林小曼也折了......\"赵天野突然狂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庄园里回荡,像钝刀刮着铁皮,\"好啊,好啊!魏臣这一手玩得漂亮!\"
他猛地将密信撕得粉碎,纸屑如雪片般飘落。其中一片沾着血迹的纸片上,隐约可见\"铅华制药\"四个字。
\"大哥,咱们现在怎么办?“一个马仔壮着胆子问。
赵天野突然安静下来。他慢慢走到窗前,月光照在他半边脸上,另半边陷在阴影里。远处,一辆警车的警笛声隐约可闻。
\"魏臣以为这就完了?”他轻声说,突然转身,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去把‘苗狼’叫来。\"
几个马仔闻言脸色骤变。苗狼是天野集团最后的底牌——一个在缅甸金三角混了十年的亡命徒,身上背着几十条人命。
\"大哥,真要动用他?\"
赵天野从腰间掏出一把勃朗宁手枪,\"咔嚓\"一声上膛:\"魏臣不是喜欢玩火吗?\"
他将枪口抵在问话马仔的眉心,\"那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玩火自焚。\"
枪口冰冷的触感让马仔双腿发软。
赵天野却突然收起枪,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告诉苗狼,我要魏臣活着看到他的制药厂一寸一寸地烧成灰。\"
夜风吹进厂房,卷起地上的纸屑。
其中一片飘到赵天野脚边,上面赫然是郑国富的死亡报告。他抬脚狠狠碾上去,仿佛碾碎的是魏臣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