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越看着她走进手术室，有一种看着她走向深渊的感觉。
他垂在身侧的拳头不由得捏紧，当手术室的门关上时，他下意识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从刚才开始，他明显就在等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祁越的表情越来越冷，就在他忍不住掏出手机要打电话的时候，身后忽然想起急促的脚步声。
来人是跑来的，步伐有种失控的急躁。
祁越转头看见陆瑾寒，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陆瑾寒问：“人呢？”
看到他，祁越反而放松了。
他往长椅上一坐，好整以暇地看向紧闭的手术室门，用下巴点了点：“在里面，这会儿估计手术已经进行到一半了，你来晚了。”
陆瑾寒阴沉着脸冲进手术室，手术室里面，几个医护人员正围在姜清梵身边。
负责做手术的医生磨磨蹭蹭的，在手术室的门被闯开的瞬间，他眼皮子一跳，迅速做出一副被吓倒的样子，惊怒道：“什么人？这里正做手术，谁让你闯进来的！”
结果一对上男人血丝遍布的双眸，她便息声了。
姜清梵坐起身，在看到陆瑾寒的瞬间，瞳孔狠狠缩了几下。
陆瑾寒没看任何人，他盯着手术台上的姜清梵，“都出去。”
他冷冷开口，浑身笼罩着可怕的毁灭性的气息。
几个医护人员面面相觑，这时祁越出现在门口，朝医生使了个眼色，后者赶紧带人离开。
姜清梵翻身从手术台上下来，压下心中激荡的情绪，故作镇定的问：“你怎么会来？”
“我不来，让你擅自处理掉我的孩子么？”陆瑾寒死死地盯着她，即便姜清梵没看他，也能感受到那种如针扎般的锐利。
此时的陆瑾寒像一头被激怒的兽，危险之极。
她心头发寒，下意识看向门口，想叫祁越，突然想到什么，恍然。
她怀孕的消息，只有顾老和祁越还有方欣知道。
想到刚才祁越在门口迟疑焦灼的反应，她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陆瑾寒能来得这样准时，恐怕跟祁越脱不了干系。
陆瑾寒以为她想逃跑，横跨一步，挡住她的视线，嘲讽道：“怎么，想叫祁越进来？你以为我想对你做什么，他能护住你？”
姜清梵默了默，猝然失笑：“那你想怎么样？”
听到这句质问，陆瑾寒恍惚了一下，他想怎么样？
他想让她把孩子生下来，想让她乖乖地一辈子待在自己身边……他想要的实在太多了，可是她给不了。
“把孩子生下来，姜清梵。”陆瑾寒一字一顿道：“我会负责。”
姜清梵轻轻抚上腹部：“你负责，然后呢？”
她迎上陆瑾寒的双眼，不带情绪地问：“你想和我结婚吗？”
陆瑾寒：“不行么？”
话一出口，两人同时愣住。
旋即，姜清梵低低地笑出声。
陆瑾寒垂在身侧的手神经质的颤抖着，然而他的语气，冷静得仿佛在进行一场生死存亡的谈判：“你想要什么可以提出来，我尽量满足你。这个孩子，必须要生下来。”
姜清梵问：“我想要苏沅沅为她所犯的错付出应有的代价，我想要把我爸害死的凶手杀人偿命，我还想要姜家回到从前……你能做到吗？”
看着男人骤然失去血色的俊脸，姜清梵以为自己会有报复的快感，但是没有。
她和陆瑾寒之间，陷入了死局。
她无法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就像从前的陆瑾寒，无法忘却苏沅沅的死一样。
他们都踩在刀尖上往前走，没有可能回头的机会。
已经发生的事他们谁都无力改变，存在的怨怼与仇恨，也无法消弭。
一切回不到过去，她和陆瑾寒也不能。
她摊了摊手，无奈地说：“你看，命运就是这样，我已经不想强求了。”
“但是我想强求！”陆瑾寒一步上前，用力攥住她的手腕：“姜清梵，除了我身边，你哪都不许去！苏沅沅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你父亲的死，我也会查个水落石出，你别想摆脱我！”
姜清梵刚要说话，他用力地吻上她的唇，近乎撕咬一般掠夺着，仿佛要将她吞入腹中。
感受到危险，姜清梵想要挣扎，刚有所动作，男人就像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手臂陡然用力，将她箍得紧紧的，力气大到仿佛要勒断她的骨头！
下一秒，姜清梵后脑一酸，等她反应过来陆瑾寒做了什么之时已经晚了。
她本能地抬起手一巴掌扇在男人脸上，但根本没什么力气，落下时软软的滑落，反倒像是在抚摸他的脸。
而后便彻底陷入了黑暗，身体软软地倒在男人怀里。
陆瑾寒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脸颊上，轻轻的，一下一下吻着她嫣红的唇。
“这样就好，这样就听话了……”他眸子里泛着偏执疯狂的光，眼眶红得不正常。
——
祁越在走廊里等了一会儿，没多久，手术室的门打开。
陆瑾寒抱着姜清梵出来了。
姜清梵乖顺地伏在他胸口，从祁越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她绯红的侧脸。
祁越怔了怔，一个箭步过去挡在陆瑾寒面前，“你对她做了什么？”
陆瑾寒低头在姜清梵额头上吻了下，再抬起脸时，甚至还冲祁越笑了下：“她累了，我先带她回去休息。忘记说了，多谢祁总通知我，不过她毕竟是我的人，以后就不劳烦祁总费心了。”
他显得那样彬彬有礼，“如果可以，还是希望祁总能与我的夫人保持一些距离。”
祁越脑子里嗡地一下，像被人砸了一棍子：“你夫人？”
陆瑾寒：“她刚才已经答应跟我结婚，等我们举行婚礼时，一定请祁总来喝喜酒。”
祁越脸都绿了！
不过最终他也没拦着陆瑾寒，姜清梵太过固执，他不知道她在背着自己做什么，但姜父已经去死，姜母也被她送去了苏市，现在能劝住她的人，只有陆瑾寒。
祁越不希望姜清梵去做任何危机的事。
他目送着陆瑾寒抱着姜清梵离开的背影，良久才转身离开。
他走进电梯，电梯里清晰地映出他此时的神情。
是不甘，也有嫉妒，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正此时，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
看到来电，祁越脸上所有的情绪瞬间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片冷漠与麻木。
电梯门在他面前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他按下接听。
“苏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