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会展示自己的内心啊…”
星说道。
“就是说……”
三月七附和道。
“你…也对瓦尔特做了同样的事吗?”
姬子问道。
“这是一种[调律],效果更强,也更费神。这位灰色头发的客人此前经历过,她应该能明白。”
“通过调律,各位可以更直观地理解我的情绪,这也意味着我将对你们毫无隐瞒。”
“接下来,我想请各位观看大屏幕,我们来时的路,就从这里开始。”
屏幕出现画面。
“从这里开始,各位将看到我经历过的诸多抉择。我选取了其中一部分与你们分享。”
“我想,在经历了共同的困境后,各位一定能够理解我的想法。”
“开始吧。第一个抉择,与一只雏鸟的故事有关。”
星期日开始讲述故事,之后让众人做出选择,做出选择后,星期日开始讲述第二个故事。
而宸梦一直沉默着。
“宸梦,你还好吗?”
姬子问道。
“我没事。”
宸梦看向屏幕。
“我只是觉得这些选择没有意义,他只是把他认为的结果展示了出来。但选择从来都不只有两种,而未来也不可能只有两种。”
“人生有很多的岔路口,但却并不是只有两条路可以选。”
“我能理解他的想法,但我不认同他的做法。”
“呵…定义他人的选择和未来,荒谬。”
宸梦说道。
“……”
姬子没有说话。
在接过几次选择后,调律结束。
“各位的主张,我已明了。”
“提出这些问题,只是为了阐明一件事:匹诺康尼的困境无法由[同谐]拯救,真正能建立起美梦乐园的——唯有以强制弱的[秩序]。”
“我晓得人遭受折磨时如何痛苦,迷失道路时如何茫然,事与愿违时又如何沮丧…甚至绝望。这一切都令我痛苦,因为这样根本不能算是[幸福]。”
“我们必须教导弱者如何幸福地生活。而这[生活]并非名流贵族挂在嘴边的讲究,而是绝对意义上的,属于人的生存之道。”
星期日说道。
“在你看来…怎样才算是幸福地活着?”
流萤问道。
“好问题。人类的意识本质上是种幻觉,是一座座名为[自我价值]的监牢。人被这幻觉诱导,犯下错误,后果却要由外物承担。”
“当一重又一重的错误充满人群,变得无从追溯…这一座座监牢便共同组成了一幢监狱,一条名为[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
“而[自然]总是伴随着掠夺与牺牲…它的反面,叫做[秩序]。”
“我要做是正是这样的事:将众生的幸福归于唯一的[秩序]之下。人们不必再做出苦涩的抉择,不必再直面人性的弱点,抛却野兽的痼习,才能建立属于人的乐园。”
“单单描述思想还是太过抽象,让我举个简单的例子吧。各位也许知道,在某些世界存在着名为[双休日]或[三休日]的社会运作制度。”
“在来之不易的休息日里,人们得以从生活的重压中解脱,回归灵魂的平静。”
“也只有这样的日子里,人们不必面对弱肉强食的法则,能够在这短短数日中[幸福地活着]。只可惜…两三个日夜相较漫长的人生还是太过短暂。”
“在我看来,社会的理想制度应当是[七休日]。在星期日的明天,是第二、第三、乃至永远的又一个星期日——这就是新世界的面貌,无所事事的永恒安宁之日。”
“由此,每个人都能在乐园中回归自己原本的位置。有人瞻仰银河,全神贯注地计算孤绝世界[裴伽纳]离我们的距离,有人在角落彼此相拥,不必承担多余的职责……”
“无需再承受现实之苦,唯有如此,人类才能以最高洁的姿态面对命中注定的结局,度过充满尊严的一生。这就是[幸福地活着]。”
“流萤小姐——患有失熵症的你,一定能理解这意味着什么吧?”
星期日说道。
“……”
流萤开始思考,宸梦一直在看着星期日。
“那…这一切的代价是什么?”
流萤问道。
“代价微不足道,只是一场属于我个人的…永久殉难。如果要为万众维持这座乐园,总得有一人陷入孤独的清醒中,直到宇宙的尽头。”
星期日说道。
“清醒…也就是说,那乐园仍是一场梦。踏入乐园,便意味着要放弃现实,对么?”
流萤说道。
“这并非放弃,而是超越。血肉苦弱。如果物质是精神苦难的根源,那我们理应战胜它。”
星期日说道。
“但在这样的[幸福]中,人们从未战胜苦难,也永远失去了战胜苦难的机会。换一种说法…这是[逃避]。”
流萤说道。
“你可以这么认为,但逃避并不可耻。恰恰相反,每个人心中都有逃避的种子。”
“流萤小姐不也这么觉得吗,生命因何而沉睡?是因为人们害怕从梦中醒来。”
“但这与伟大的事业并不冲突。唯有承认这点,我们才能理解人性的软弱,进而包容,进而庇佑。”
星期日说道。
“我…认可你是一位天生的领导者。你对人类充满悲观,却依然怀抱着否定的心,予以众生平等的怜悯。”
“但我和你不同,我是为[自我]而活。在我看来,人为自己做出选择,是理所应当的行为,也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权利。”
“也许逃避是弱者的天性,但谁是弱者…不应由他人来定义。”
“难道在你眼中,我也要被归类为弱者吗?”
流萤说道。
“……”
星期日没有说话。
“我并不这么觉得。”
流萤说道。
“既然流萤小姐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观点,星穹列车自然也会给出我们的回答。”
姬子看向星。
“交给你了,就像米哈伊尔先生嘱咐的那样,告诉他我们的选择吧——”
姬子说道。
“……”
星拿出米哈伊尔留下的帽子并戴在头上,此时钟表小子也跳了出来。
“所谓[开拓],就是沿着前人未尽的道路,走出更遥远的距离……”
众人走上前。
“米哈伊尔梦中的匹诺康尼,绝不属于[秩序]。”
星说道。突然[同谐]希佩投来了瞥视,瞥视的目标正是星。
“……”
“那位星神竟会在这种时候向匹诺康尼投来瞥视…是[开拓]的传承产生共鸣了么?还是说,各位的默契连星神都能打动?”
星期日看向众人。
“在我看来,倒是还有一种可能性——或许祂也想知道匹诺康尼的未来会掌握在谁的手中,才会代已死的星神前来见证。”
姬子说道。
“既然如此,我谨代表匹诺康尼的梦主,和橡木家系十万三千三百三十六位同胞向各位正式发出邀请——”
“我们诚邀各位莅临匹诺康尼大剧院,参加即将开幕的谐乐大典。当然,各位要登上的不是观众席,而是舞台中央。”
“事关星核、匹诺康尼、乃至整个银河的未来。公平起见,就让我们在那里一见真章。”
“既然各位笃信阿基维利的道路,就向我展现祂的勇气和觉悟吧。”
说完星期日离开了。
众人来讨论。
“他的意思,是要我们去谐乐大典上一较高下吗?”
三月七问道。
“恐怕就是这个意思。”
流萤说道。
“好怪啊!我还一直防着大反派什么时候会搞事呢。结果他最后还在说什么[公平起见]…该不会根本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吧?”
三月七说道。
“在我看来,星期日对自己的理想深信不疑,也是真心实意想向我们证明[秩序]的正确。”
“从他身上,我感受到了强烈的信念和支配欲,倘若不能堂堂正正地胜出,想必他也没法给自己一个交代吧。”
“也正因如此,在接下来的对决中——他必然会全力以赴。”
姬子说道。
“刚耍完帅,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星说道。
“你…!你这家伙,每次到重要关头就掉链子。”
“咱们连[毁灭]的绝灭大君都收拾过了,区区[秩序]肯定也不在话下!”
三月七说道。
“无论如何,星穹列车不能对星核坐视不理。为匹诺康尼[开拓]未来,也是米哈伊尔等前人的夙愿。”
“各位,我们既然接过了接力棒,就一定不能辜负他们的意志。”
姬子说道。
“但这对[秩序]而言也是一样的,他们的计划并非一朝一夕,它的背后是[盛会之星]孕育了数百年的庞大意识——”
“想要入梦的渴望,想要沉睡的怠惰,还有逃避、放弃…人们在无形中被催生的情绪,成了[秩序]美梦诞生的摇篮。”
“利用一整个世界的意志,推动一位星神的降生…这场对决绝不是单纯力量的交锋。为了匹诺康尼的未来,不能只有你们在舞台上战斗。”
流萤说道。
“你们?什么意思,你不跟我们一起走了吗……”
三月七问道。
“我想,流萤小姐的意思是,她要赶赴另一片战场了。”
姬子说道。
“嗯。”
“…出发前,[命运的奴隶]告诉我,此行会让我得到难以忘怀的收获。他给出的剧本只有寥寥数行,却让人难以忽视。”
“因为其中一行写着…我会在梦想之地经历三次[死亡]。”
流萤说道。
“三、三次死亡?!这一定是打引号的吧……”
三月七说道。
“第一次是如同死亡般的痛苦,我的身体被[沉眠]的翼刃贯穿,才有了后来所有的故事。剧本必定会应验,但形式…只在翻开那一页时才会显露。”
“所以现在,我已经理解了第二次[死亡]的含义,并要将它付诸行动。如果一切顺利,这会为你们提供至关重要的支援。”
“只有赢得这场胜利,匹诺康尼才有未来可言。也唯有如此,那尚未到来的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死亡…才不会以最糟糕的样子呈现。”
流萤说道。
“最糟糕的样子,那不就是……”
三月七看向流萤。
“真正的[死亡]…匹诺康尼的所有人都会在[秩序]的美梦中永远沉沦。”
姬子说道。
“那是我们无论如何都要避免的未来。”
流萤说道。
“流萤小姐,你…已经做好觉悟了吗?”
姬子问道。
“嗯。如果没有,我就不会来到这里。”
流萤说道。
“再次感谢你对星穹列车提供的帮助。祝愿我们在现实中再见。”
姬子说道。
“嗯,再见,各位。愿你们的[开拓]之旅——永不终结。”
流萤说道。
之后流萤离开了。
“各位,准备好了吗?”
姬子问道。
众人点了点头,他们准备好战斗了。
此时流萤来到出口。
“我梦见一片焦土,一株破土而出的新蕊,”
“它迎着朝阳绽放,向我低语呢喃……”
“飞萤扑火,向死而生。”
流萤穿上沙姆。
“愿我们在清醒的现实再会。”
流萤飞走了。
此时流梦礁。
“没想到啊,老头,你那没头没脑的计划真成了。难道你们无名客全都是些只会意气用事的傻瓜么?”
“我能嗅到,虚假的美梦就要结束了。那群无名客虽年轻,但确实有能力做到这件事…就像你们当年那样。”
“可惜啊,没能让你亲眼见证这一幕。恐怕我也没这个福分了…[虚构]的事物被看穿,也就相当于不存在了。”
“…不谈那群无名客,那头上长翅膀的小子也跟你一模一样,死心眼,不见棺材不落泪…天意弄人啊,要不是这该死的命途,咱几个没准真能聊到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