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国被父亲这毫无顾忌的威胁惊得头皮发麻,额角青筋直跳。
他知道老爷子真干得出来,而且一旦闹到那个层面,后果更难收拾。
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咬着牙应承下来:“...好!我安排!用最可靠的人,用最快的速度!资料一到位立刻启动!保证给您、给苏哲一个交代!”
“这还像句人话!”
刘众亭冷哼一声,火气稍敛,但命令未停。
“第二!你亲自给沙瑞金打电话!告诉他,是我刘众亭说的!苏哲在汉东的地界上,再出一丁点危险!再遇到一丁点麻烦!哪怕只是蹭破点油皮儿!他沙瑞金这个省委书记,就不用干了!卷铺盖卷儿给老子滚蛋!这是我刘家的态度!你一字不落,给我把话砸到他脸上!”
“爸!”
刘建国这次是真急了,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沙瑞金同志毕竟是汉东省的一把手,代表的是组织!咱们这样...是不是太不客气了?这语气,简直就是命令加威胁,太伤同志感情了...”
“伤个屁的感情!客气?”
刘众亭嗤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老子当年打仗的时候,对贻误战机的废物营长团长,都是直接要枪毙他的!
让他滚蛋都是客气了!
他沙瑞金坐镇汉东,一省的书记,连省委大院门口的安全都保障不了,他还当什么书记?他就是最大的失职!
老子没直接骂他废物就是看在组织的面子上了!不客气?他敢跟老子说不客气?你只管传话!告诉他,这是我刘众亭的原话!我看他敢放半个屁!”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沉默。
刘建国握着手机,满脸无奈。
沙瑞金自尊心强,从小他就知道。
大家毕竟都在一个圈子混过。
不像现在这一代,如苏哲他们,住的远了,大家关系也疏离了,打交道比较少。
沙瑞金是被领养的孤儿,听说,是以他们老班长的名义收养的。
之后,娶了秦家的女儿,事业也蒸蒸日上。
如今更是出人头地,成了汉东省委书记。
能走到这一步,固然有秦家的力捧,但也少不了他本人的能力。
不过,大概是因为出身不如周围的子弟,沙瑞金从小到大的自尊心都极强。
他能想象得到,如果沙瑞金接到这种近乎羞辱的“最后通牒”时会有多难堪,但这来自父亲的如山压力,他根本无力反抗。
他太了解父亲的性格和能量了,也知道苏哲在老爷子心中的分量。
最终,他只能无奈道:“...好,爸,我明白了!话我会一字不漏地传达给沙瑞金同志。您...消消气,保重身体。”
“哼!这还差不多!”
刘众亭重重哼了一声,仿佛打了一场胜仗。
“记住!两条!查杀手!传话沙瑞金!办不好,老子亲自找你算账!五分钟?
老子说话只需要两分钟!你想多跟我说,我还不稀罕呢?哼!”
说着。
电话被狠狠挂断。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刘建国缓缓放下手机,感觉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这老爷子...
真是...好大的火气!
不过,他也纳过闷来。
老爹刚才,好像是对自己说五分钟的事有些不满...
唉!
刘建国有些头疼。
自己跟老爹比,还是太老实了...
苏诚老爷子也好,自己老爹也罢...
都是打过仗混过军旅的人物,心思活络,说话做事情天马行空。
苏诚家那位,苏东,跟自己,都有些跟不上自家老爷子的思路...
估计苏东那边,也不好受吧!
......
燕京。
组织部大楼内,气氛肃穆。
常务副部长苏东的办公室门紧闭着。
苏东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口,手里紧紧攥着还在微微发烫的手机。
窗外燕京初夏的晴空万里,落在他眼中却是一片灰暗。
电话是妻子刘萍打来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钉,狠狠凿进他脑子里——狙击枪!
省委大院门口!千钧一发!
苏哲没事。
万幸。
但那股后怕,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上一次的汽车炸弹,儿子运筹帷幄,他虽惊却未失方寸。
这一次不同!
那是在明处,在省委大门口!若非那个素未谋面的祁同伟反应够快,用身体去挡...
“砰!”
苏东猛地一拳砸在厚重的红木窗台上!
指骨瞬间泛白,关节发出轻微的响声。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怒意和一种几乎将他撕裂的恐慌。
他是苏东,是堂堂常务副部长,以沉稳冷静着称。
可此刻,他眼眶发红,鼻翼微微翕动,下颌线绷得像块冷硬的铁。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已不见平日的温润平和,只剩下一种竭力压制却依然透出寒意的冷峻。
他皱眉想了想。
站起身来。
随后。
他径直走向走廊尽头那扇更厚重的实木门。
领导的办公室。
他轻轻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何部长的声音。
“进!”
很快。
苏东见到了正在伏案批阅文件的何部长。
他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是苏东,眼中掠过一丝诧异。
苏东一向是最讲规矩的,平日里,都是自己的秘书带他进来。
这次怎么直接敲门了?
“苏东?”
何部长放下笔,眉头微蹙。
“脸色这么难看?出什么事了?”
苏东走到何部长面前,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杆标枪。
他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感。
“部长,我想请假去趟汉东。”
何部长闻言,眉头皱的更紧。
“请假?现在?什么事这么急?部里工作正紧...”
苏东忽然打断了何部长的话。
“领导...我若是再不去看看儿子,我怕...”
苏东的话顿住了,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眼中那抹压抑的红更深了,声音里罕见地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哽咽,那是一个父亲最深沉的恐惧。
“怕是...怕是真的就看不到了。”
何部长脸上的轻松瞬间冻结。
他猛地坐直身体,锐利的目光紧紧锁住苏东。
“你说什么?你儿子?他怎么了?说清楚!”
这天底下,这苏东的儿子,显然是在汉东又遇到麻烦了...
可是,这天底下,起码在大夏的天底下,还有谁敢威胁苏家的长孙?
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