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席玉听到柏珵瓷问自己难不难受的时候，神情有过一瞬间的微妙。不过那丝微妙很快收敛，江席玉又恢复了一贯散漫的态度，好似对此一点都不在意。
他轻描淡写道：“有什么好难受的，打架的是你们，我又不会少块肉。”
虽然在现场的那刻，江席玉看着那出闹剧，心里确实有过那么一丝的厌烦，但那丝厌烦也不是针对柏珵瓷的。
或许换做别人，在那样的场面下会觉得难堪，但江席玉却不觉得有什么，相反，他正巧需要一个理由脱离周熙，也需要一个机会让缠着自己的人看清楚，现在这个机会被人送到了眼前，江席玉心里还觉得挺轻松的。
只不过他没想到，柏珵瓷竟然会在意，会注意到这些。
江席玉心想着，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了柏珵瓷唇角的淤青上，很久，神情似是有了几分松动，语气却不明显。
他轻嗤了声，说柏珵瓷：“倒是你，被打成这个吊样子，弱死了。”
江席玉说完，食指就用了点力道托起了柏珵瓷的下巴。
柏珵瓷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不会打架……”
江席玉垂眸，眼底有些似笑非笑。
柏珵瓷就思索了下，开始道歉：“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我应该更小心的，我不应该那么黏你，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你别生气，也别不要我。”柏珵瓷认真说，“如果你生气，我可以去和他们解释的，就算他们打我，我也愿意，只要你开心……”
因为不知道江席玉此刻的想法，所以柏珵瓷心里确实有几分忐忑。
江席玉没有立刻搭话，只是看着柏珵瓷紧张的模样，忽然笑了一声，反问他：“解释什么？”
柏珵瓷张了张口，刚欲说话。
察觉到他似乎又要开始泡茶的江席玉，却是及时打断了，反而主动玩笑起来：“解释我没有和你谈恋爱？还是……解释我只是玩玩你而已？”
想说的话被拆穿，柏珵瓷的眼睫就不受控制地抖了下，然后他顿了顿，将语气放得很轻很轻：“我怕他们会误会……”
江席玉听完就收回了手，口气似是随意：“怕误会就别跟着我了。”
“不要。”柏珵瓷立即摇了摇头，没有犹豫，“我就要跟着你。”
江席玉低头看着他，静了片刻，稍稍正色问：“真那么喜欢我？”
柏珵瓷点头“嗯”了一声，安静几秒，又小声补充：“很喜欢你……”
说着，柏珵瓷岔开的大腿微微收拢。
江席玉站在他腿中间，感受到膝盖处贴紧的力道，就垂了垂眸。
他端详着柏珵瓷和自己说话时的神情，小心翼翼的，配上那张挂了彩的脸，倒是更显得可怜了。
他真的很会示弱，也示弱得恰到好处。
江席玉偏偏就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
于是，在彼此目光长久的凝望中，江席玉忽然伸手又摸了摸柏珵瓷的脸颊，笑了一下的同时，又低下头去奖励似的亲了他一口，“我送你回去。”
“我不想回去。”几乎是在江席玉说完，柏珵瓷就拒绝了。
他微微靠近着江席玉，然后伸出手环抱住了他的腰，又低声重复了一遍：“我不想回去，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经过今晚，他们之间的事情就已经不再是秘密了，然而当一个人越接近拥有时，就会越害怕失去。
即便是柏珵瓷，也不可避免的为此患得患失。
他太想和这个人在一起了，所以绝对不能错过任何的机会，也不能让其他人有任何的机会插足。
柏珵瓷默默收紧着手臂，许久，才状似平静地开口解释：“我受伤了，回去的话会让家人担心的……”
江席玉低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柏珵瓷就用脸蹭了蹭江席玉摸着自己脸颊的手，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轻声说：“我怕我妈妈看见了会怪我，所以，你就收留我一晚好吗？别让我回去好不好？”
睫毛的弧度落在掌心，微微颤动时，就像是一把钩子。
江席玉不是不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指尖动了两下，最终还是没有将手收回来。
今晚在宴会上，柏珵瓷一次手都没有还。
不管他是因为打从心底里觉得对不住徐蕴知，还是故意借此博取自己的同情，亦或者，也想借此公布两人的事情，江席玉都不在意。
他就是觉得柏珵瓷挺傻*的。
江席玉摸着柏珵瓷脸颊的手微微一动，拇指摩挲过了他唇边的伤口，在病房安静了好一会儿后，才终于开口喊了他一声：“柏珵瓷。”
“嗯。”
江席玉忽然道：“把衣服穿好。”
“嗯？”柏珵瓷抱紧着他。
江席玉偏头看了眼窗外，只说：“很晚了，你想待在医院过夜？”
柏珵瓷仰头看着江席玉偏过去的侧脸，愣了下，又不轻不重地说了一遍：“我不想回家。”
江席玉听明白了，回头对上他炙热的视线，忽然就轻佻地笑了下，说：“行。”
见他答应，柏珵瓷才慢慢深吸了口气，随后就有些不舍地松开了抱着江席玉的手去穿衣服。
回老城区的路上，一路上月色都很好。
繁华的地界渐渐被车抛在身后，车厢里，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柏珵瓷靠在副驾上，静静看着江席玉开车，耳边安静得仿佛能听到心跳一般。
很快的，像是要失控了。
这种失控的心跳，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拉长而消减，相反，在回到江席玉家后，反而愈演愈烈。
卧室的灯光没有开得那么明亮，反而是柔和静谧的。
江席玉去衣柜里拿了睡衣扔到柏珵瓷身上，说：“换了睡觉。”
柏珵瓷伸手接住衣服，十分自然地凑近闻了闻，喉结滚动了下，才说：“好。”
在柏珵瓷去浴室换衣服间隙，江席玉就在外面换了，然后又去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水。
柏珵瓷换完衣服出来，卧室里很安静，他就无比自然地坐到了自己睡过的那边床，然后伸手摸了摸床单，这才发现床单已经换掉了。
应该是上次弄脏了，所以江席玉才换的。
柏珵瓷没忍住轻轻笑了下。
等到江席玉拿着水过来，就看见柏珵瓷已经自觉的上了床。
他“啧”了一声，走过去把水递给柏珵瓷。
柏珵瓷双手捧着杯子乖乖喝了一口，然后就默默抬眼望着他。
江席玉现在没什么睡意，只说：“你先睡。”
柏珵瓷却问：“你不陪我睡么？”
江席玉无言一阵，皱眉说：“你多大人，睡个觉还要人陪？”
“身上好疼……”柏珵瓷去抓江席玉的手， 抿了抿唇，“想你抱着我睡。”
后面这句话，一下子就把气氛弄得有些暧昧了。
江席玉听完却是直接点破他，说：“你还想跟我上*？”
那两个字眼一出来，柏珵瓷的眸光就微不可见地闪动了两下。
他没有回答，只是眼神变得深了些。
那种侵略感仿佛都要溢出来了，答案就差写在脸上，江席玉这下是连骂他都懒得骂了。
柏珵瓷却仍旧上半身倾向江席玉，抓紧了江席玉的手，问：“可以么？”
江席玉刚欲拒绝，可还不等他张口，柏珵瓷忽然又自顾自地说：“这个不可以的话，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别的？”
就仿佛上面那句只是随口一问，而这一句才是他真正想要问的。
柏珵瓷说着，就对江席玉露出了一个很明显的，浅淡的笑。
江席玉盯着他看了两眼，问：“要什么？”
柏珵瓷就抓着江席玉的手放到了自己心口，然后仰头看着江席玉，放低着自己的姿态，恳求说：“这个……可不可以给我……”
江席玉的真心。
可不可以给他一次拥有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