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嫔被拖出殿外，凄厉的哭喊声渐渐远去，殿内一片死寂。
皇后站在原地，目光空洞地望着殿门，仿佛看到了自己早夭的孩子和病死在边关的女儿。
她的嘴角依旧挂着那抹讥讽的笑，可眼底却渐渐浮现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大仇得报，她本该感到痛快，可心底却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苍凉。
皇后缓缓闭上眼，身子微微晃了晃，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皇帝坐在龙椅上，目光复杂地看着皇后。
他的手指紧紧扣住扶手，指节泛白，显然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皇后，你可知罪？”
皇后睁开眼，转头看向皇帝，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带着一丝讥诮：“陛下，臣妾何罪之有？”
皇帝猛地一拍扶手，怒喝道：“你指使杀害昌益，谋害皇子，还敢说自己无罪？！”
皇后轻笑一声，缓步走到皇帝面前，目光直视着他：“陛下，昌益之死，确实是臣妾所为。但臣妾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替我儿讨回一个公道！为臣妾自己讨一个公道！臣妾这么多年的痛苦和隐忍，怎可能因丽嫔一条白绫便可一笔勾销？！”
皇帝的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被愤怒取代：“即便如此，你也不该私自处死皇子！这件事与昌益本就无关！”
皇后冷冷一笑，“好，不知陛下想如何处置臣妾？”
“你谋害昌益，朕当扒了你皇后的服制，让你跟丽嫔一般，一同到黄泉路去。”皇帝面色阴沉。
皇后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绢帛，双手呈上：“陛下，这是太后的遗诏。太后临终前曾留下旨意，若丽嫔母子再有不轨之举，臣妾有权处置他们，以保皇室安宁。”
皇帝接过绢帛，展开一看，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的手微微颤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母后......母后竟然......”
皇后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太后深知丽嫔母子野心勃勃，恐他们日后祸乱朝纲，故留下此诏，以防万一。陛下若不信，可召太医院院正前来验证，此诏确为太后亲笔所书。”
皇帝沉默良久，最终无力地垂下手臂，眼中满是疲惫和无奈。他缓缓坐回龙椅上，声音低沉而沙哑：“皇后，你......你真是好手段。”
母后心中所想，他这个做儿子的怎会不知。
母后这样做，哪里是为了提防丽嫔母子，不过是为了提防他罢了。
皇后系他母后一族所处，这一切都是为了保全母妃家族的荣耀。
皇后微微一笑，眼中却没有丝毫得意：“陛下，臣妾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维护皇室正统，为了替承儿讨回一个公道。若陛下觉得臣妾有罪，臣妾甘愿受罚。”
皇帝深深看了她一眼，眼中情绪复杂难辨。
他沉默片刻，最终挥了挥手：“罢了......此事到此为止。皇后，你......闭门思过三月，不得踏出凤仪宫半步。”
皇后微微福身，语气恭敬：“臣妾遵旨。”
她转身离去，背影依旧挺直，可步伐却显得有些沉重。
走出殿门时，她抬头望了望天，眼中闪过一丝泪光，但很快被她压下。
殿内，皇帝独自坐在龙椅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心中满是疲惫和无力。
他知道，今日之事已无法挽回，皇后的手段让他不得不妥协，可心中的愤怒和愧疚却如潮水般涌来，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皇帝缓缓抬起头，目光冰冷而疲惫地扫过三皇子，声音低沉而沙哑：“你......退下吧。”
这个儿子，野心有余，思虑不足。
今日他为了皇后而放弃丽嫔，属实不该。
皇后图谋多年，今日显然不是单纯的为了要取丽嫔性命。
况且丽嫔杀死了皇后后的亲子，二人之间隔着的血海深仇，怎么可能被轻飘飘的带过去？
皇后刚刚所言，完全是欺诈他，就是要利用他的无情，对丽嫔造成致命一击。
他今后还想依仗皇后？
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皇帝捏了捏眉心，心中反应过来，为何皇后当年会主动要求将五皇子也记在名下。
皇帝失望的目光在三皇子身上转了一圈。
今日三皇子若是拼上性命为生母求情，他还能高看他一眼。
可刚才的举动......实在是冷漠又薄情，自私又愚蠢。
难堪大任。
三皇子闻言，身子微微一颤，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深深低下头，声音微弱而颤抖：“儿臣......遵旨。”
殿内只剩下皇帝和桑知两人，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过了许久，皇帝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桑知，今日之事，让你见笑了。”
桑知站在殿中，神色平静，眼中却透着一丝淡淡的哀伤。
她微微福身：“陛下言重了，宫中之事，本就复杂难解。”
皇帝苦笑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椅的扶手，声音低沉而疲惫：“朕......心中愧对昌益。她本不该卷入这些纷争，更不该......落得如此下场。朕身为天子，却无法为她讨回一个公道，实在是......无能至极。”
桑知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她微微低下头，声音轻柔却坚定：“陛下，昌益公主纯真善良，心中所念，不过是陛下与皇室的安宁。如今......她已离去，陛下若能保重龙体，继续守护这江山社稷，便是对她最好的告慰。”
皇帝沉默片刻，眼中浮现出一丝深深的愧疚与无奈。
他缓缓闭上眼，仿佛在压抑着内心的痛苦，良久才低声说道：“桑知，朕......无法为她报仇，也无法为她讨回一个公道。朕只能......让你好好送她一程，劳烦你做一场法事，让昌益走的没有顾虑。”
桑知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泪光，但很快被她压下。
她轻声说道：“陛下放心，臣女定会尽心尽力，送昌益公主最后一程。她一生善良，臣女定会让她走得体面安宁。”
皇帝点了点头，目光依旧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想。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清：“桑知......你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桑知再次福身，退出了大殿。
走出殿门时，她回头望了一眼，只见皇帝独自坐在龙椅上，身影显得格外孤寂。
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