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秘境,顾名思义,其内法则皆由天地五行演化而成。
林忱踏入的木境,俨然一片被时光遗忘的远古丛林,入眼便是无数参天古木。浓郁的木灵气氤氲缭绕,吸入肺腑时,浑身经脉像是被温水浸泡,说不出的舒畅。
于此地修行,对木灵根修士而言,确是一日千里的洞天福地。
从同一个光门进来的修士,大多都寻了个福地就地打坐,半个月下来,林中便有灵光隐现,竟已有不少人气息攀升,显是获益匪浅。
林忱没在任何一处停留,这段时间里,他始终在林中游荡。
说“游荡”还算客气,他自己反倒觉得,更像是一直在原地打转。
这片林地再辽阔,以他的修为,日行十万里本就不在话下。可当发现始终走不出这片林子后,他索性再提速度,单日行程只多不少。
哪怕御空飞行,前方也永远是望不到尽头的绿意,仿佛这林子根本没有边界。
想通其中关窍,林忱便不再跟自己较劲,转而在林中随意转悠起来。
天音只提过“通过五行秘境方可晋级”,没给任何多余提示。
而“通过”二字本就是关键。
既为通过,此地便绝非让人安然修炼的洞天,这也是林忱从一开始就未随大流打坐的原因。
显然,想通这点的不止他一个。
这几日在林间转悠时,他已遇到过不少和自己一样四处探寻的修士。
对于旁人试探性的招呼,林忱皆以点头回应,并无深入交谈的意愿。
“小师叔!”
一声带着惊喜的呼唤自身后传来。
他回头看去,来人一袭鹅黄色交领襦裙,梳着双环髻,模样灵动可爱,是玉衡世家的月安,那位在他们参加首次问道大比后便加入他们宗门、同为木灵根的天骄。
如今拜在归衍门下,是丹峰的小师妹。
月安元婴初期的修为,和宗内不少人一样,都是打算来闯闯第一、第二关的,至于后面的法则战场,哪怕过了第二关,全然没有要参加的意思。
虽然平衡修为,但元婴期与化神、渡劫修士之间,对大道法则的领悟与实战经验,依然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鸿沟,她去了纯纯就是送菜。
“我还以为小师叔会和炎日师兄他们一样,选择属性相克的光门进入呢。”月安在此地兜转了近半月,此刻意外遇见林忱,不可谓不惊喜。
“没这个必要。”林忱的回答言简意赅。
月安与他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却也大致了解这位小师叔清冷的性子,对他略显疏离的态度并不在意。
她几步走到林忱身前,好奇地追问:“小师叔没有像旁人一样就地修炼,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林忱心中虽有猜测,也更倾向于此地存在阵法一类的机关,但到底没有佐证,不好直接回答。
他只是轻轻摇头,将问题原样抛回。
月安闻言,学着老成的模样摸着下巴,认真道:
“我只是觉得这地方古怪得很,生机勃勃得过分,反倒显得不真实,所以才一直四处查探。而且,这里平静得诡异,竟连一丝危险都感觉不到。秘境考验,总不可能是比谁打坐修炼更快就能出去吧?”
林忱失笑:“说不定呢?”
月安一脸苦大仇深:“小师叔就别笑话我了,我只是直觉比较准,思考这种事情,真能要了我的命。”
“而且小师叔刚才说的是‘没必要’,那肯定是知道点什么!”她言之凿凿地补充。
林忱信了。这丫头脑子灵光与否暂且不论,但这直觉与敏锐,确已胜过无数人。
五行秘境,何为五行?
那必然存在五行相生相克,以及由此衍化而来的风雨雷电、森罗万象。
五者不可能完全分割。
此地虽木灵之气鼎盛,但参天古木无土何以扎根?无雨露滋养何以繁茂?
而木燃生火,火烬归土,土中蕴金......五行绝非静止的标签,而是一个动态流转的闭环系统。
天灵根修士终究是凤毛麟角,进入木境者,更多是身负双生灵根乃至三灵根的修士。
若他的理解没有错,那五个光门,或许通往的乃是同一方秘境天地,只是被某种方式,依照五行属性暂时区隔开来。
那么,破局的关键便显而易见了:
要么,找到并打破那层将五行“隔开”的屏障本源;
要么,便需理解乃至感悟这五行循环、相生不息的法则。
而那些一进来便迫不及待汲取单一灵气修炼之人,恐怕从一开始,就已经被秘境淘汰了。
林忱将自己的推测向月安简单分析了一遍。
话音刚落,便见这丫头双眼放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那眼神,感觉就跟小黑看到亮闪闪的珠子时是一样的。
他无奈,轻咳了一声。
听到他的提醒,月安这才从陷入对林忱的极度崇拜中猛地回神。
面上连连点头,内心就已经在疯狂呐喊:天啊!聪明、强大还好看!我们宗门的小师叔简直是顶级配置!这说出去谁能不羡慕!
“咔嚓——”
一声枯枝断裂的轻响,毫无征兆地从两人身侧传来。
林忱侧首看去,只见数十米开外的树后,一抹赭红的衣角暴露在视野之中。
“是长垣?”月安也注意到了那抹醒目的颜色,语气带着疑惑,“他怎么也进来木境了?”
见行踪暴露,长垣不再隐匿,主动从树后走出,歉意一笑:
“在下无意偷听二位谈话,只是恰好路过,听闻林道友对秘境玄机的精妙剖析,一时心驰神往,还请见谅。”
“我灵根属雾,非五行其一,但我私心觉得,雾与木之生机颇有渊源,故而选择了木门。”这是在解释月安的疑惑。
林忱进来前,长垣还在外面。
对方是在他之后进来的,这番说辞听起来合理,但林忱并不在意对方选择木门的缘由。
真正让他在意的是,在与月安交流时,他的神识始终外放,笼罩着周遭区域,然而长垣接近到如此距离,自己竟未能提前察觉。
雾灵根,果然缥缈难测,无形无相。
林忱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长垣赤足踏在枯叶上的双足,很明显,那声响是他故意发出的。
长垣微微一笑,那张过于出众的脸一下子就变得明艳起来:“林道友所想不错,我本可直接离开,然既已听闻高论,若不打声招呼便走,未免失礼。”
他话语坦然,目光径直迎上林忱的视线:“况且,我对林道友的见解很感兴趣,不知可否让我加入?”
林忱眸光微动,并未立即拒绝,也未曾应允,只是反问道:“你想怎么做?”
一旁的月安有点懵,不是,做什么?自己也没走神啊?怎么突然就跟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