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清晨时分,昭武北城门在晨曦中缓缓开启一道缝隙。
太史慈顶盔掼甲,骑上了霍骁送还的青骢马坐骑,身负简单的行囊与霍骁赠与的印信。
那杆曾名震江东的皓月枪,此刻正握在他手中,那张落月宝弓,也被他与箭矢系在马鞍一侧。
太史慈的伤势,在随军郎中精心调理下已大为好转,他脸色虽仍显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昔的锐利与沉静,深处更多了一份勘破“迷茫”后的沧桑与坚毅!
“仲平将军......当真让慈单人独骑北上,不派任何人‘护送’!?”
太史慈眼中,依旧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波动。
这位霍平南对自己......这是何等信任!?
竟然自己带着印信独自前往豫章,寻锦帆水军官船北上......
他难道就不怕自己半途反悔......潜回丹阳,或是潜回吴郡!?
霍骁朗声一笑,豪气干云道:
“我家皇叔常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霍某信得过子义将军一诺千金!更信将军心中,此刻装的已是天下大义,而非一隅私怨!”
“此去江北,山高水长,望子义将军保重!他日霍某北返江淮,还盼与将军并肩抗曹!”
太史慈看着霍骁坦荡的眼神,胸中一股久违的暖流,夹杂着难以言喻的酸涩猛然涌上。
昔日,故主孙伯符也如这般信任,放自己离去,收拢刘繇旧部,再前往归降......
可如今其弟......却为巩固权势,倒行逆施,不择手段。
“仲平将军……”太史慈喉头滚动,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沉甸甸的两个字:“珍重!”
他再次抱拳,对着霍骁深施一礼,这一次,再无保留!
“驾!”一声清叱,青骢马扬蹄,向着北方初升的朝阳绝尘而去。
霍骁立于城门口,目送着那一人一骑的身影渐渐消失。
“太史子义此去,如虎归山林,龙入大海!曹孟德的江淮前线,怕是又要多一根难啃的硬骨头了!”
不知何时,庞统已走到霍骁身侧,脸上带着运筹帷幄的淡淡笑意道。
霍骁缓缓收回目光,信心十足道:
“不错!主公得太史子义,我军又添一员猛将!士元先生,我等当要好好商议一番,待攻下整个会稽,便邀关君侯南下丹阳击破周瑜,一同会猎于吴郡,彻底覆灭孙氏!”
庞统哈哈一笑,拱手道:
“此亦为统之所愿,何敢辞也?待他日南下丹阳,关君侯与孔明当要大展身手了!”
三日之后,与庞统计议已定的霍骁,命彭材,韩义,胡车儿三将率已元气大伤的无当飞军,与其余合计五千兵马镇守昭武。
命大将高顺为主将,陆逊为副将,统领一万兵马,一路往北,收取已无重兵把守的建平,永康,乌伤等地,直逼会稽北面与吴郡相邻的余姚,山阴等县。
与此同时,霍骁与庞统亲率一万兵马,前往驰援还在围攻南平的盟友刘磐荆州军。
一连五日急行军后,霍骁所部援军,终于抵达烽火连天的南平城下。
南平城,这座扼守会稽西南通道的城池,此刻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
城下,荆州军主将刘磐,大将黄忠,文聘,邢道荣等人,早已将满腔怒火倾泻在城墙上。
半月前,同僚刘虎,韩曦被贺齐,吕岱奇袭阵亡的噩耗,如同滚油浇在烈火之上,让这支三万人的荆州军爆发出了近乎疯狂的复仇意志!
荆州军连日猛攻下,城上城下皆是尸骸枕藉。
南平此城,并不如山城昭武那般有天险为凭,但城中主将贺齐不愧为江东名将,他与副将吕岱,参军步骘携手,依托并不算十分险峻的城墙,指挥若定,坚守城池,城内江东军在其感召下死战不退。
步骘坐镇中枢,调度粮草箭矢,安抚伤兵,竭力维持着守军的士气与秩序。
贺齐,吕岱更是身先士卒,于危难之际率部反击,数次打退荆州军登城。
然而,兵力与士气的差距在残酷消耗战中逐渐显现!
守军从最初两万,锐减至不足万人,且大多数带伤,疲惫不堪......城墙多处破损,已是摇摇欲坠。
至于刘磐麾下的荆州军,亦是疲累交加,仅余不到一万五千人......
就在这几乎两败俱伤的局面下,霍骁,庞统统帅的一万精锐加入南平之战,让盟友刘磐,文聘,黄忠等荆州军将士精神大振!
霍骁的到来,瞬间改变了战场平衡。
他带来的不仅仅是生力军,更有威力射程惊人,在征伐江东战役中屡建奇功的新式投石车!
“轰!轰!轰!”
沉闷而震撼的巨响接连响起,远超寻常投石威力的石弹,如同天罚般砸向南平城头。
一时间,碎石木屑横飞,南平守军的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那本就破损严重的城墙,城楼,在霍骁所部的持续打击下,仅仅勉强撑过半日,城楼便轰然倒塌,城墙薄弱处亦被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擂鼓!全军突击!”
霍骁,刘磐几乎同时下令。
荆州军憋了数日的怒火,与霍骁麾下生力军的锐气,汇成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汹涌地扑向那道致命的缺口。
文聘,黄忠,邢道荣等荆州军悍将,如数柄尖刀,率先突入城内,所向披靡。
霍骁,刘磐亦亲率精锐中军紧随其后,高呼酣战。
城内的抵抗在内外夹击,以及优势兵力下迅速崩溃。
贺齐见敌军围困之下,难以突围出城,便也如黄盖那般,欲在城中死战到底!
可惜大势已去......没有了城墙的倚仗,贺齐大刀狂舞,吕岱长枪护在他身侧,步骘亦拔剑在手,亲临战阵。
三人连同麾下亲卫,很快被汹涌的二刘联军分割包围,最终相继力竭被擒。
若非霍骁凭借与刘磐等荆州军众将的交情,特意约定:“务必生擒贺,吕,步三人,交由霍骁一方发落”,并派玄甲卫死死护住。
此三人......恐怕早已被复仇心切的荆州军将士乱刃分尸!
阴暗潮湿的南平城地牢中,贺齐,吕岱,步骘三人被分别关押,但相距不远,能听到彼此的声音。
三人皆身负镣铐,衣衫破损,血迹斑斑,神情或悲愤,或沉郁,或默然。
而荆州军主帅大帐内,气氛却颇为紧张。
刘磐虎目圆睁,按剑怒喝道:
“霍平南!贺齐,吕岱二贼,奇袭我军,害死我族弟刘虎,大将韩曦二人,此仇不共戴天!而步骘亦是谋划此计之人,此三人断不可留,必须将其明正典刑,否则我无法向叔父(刘磐是刘表侄子)交待!”
文聘,黄忠,邢道荣此时虽尚未言语,但眼神中的杀意与悲痛同样浓烈!
霍骁起身,走到刘磐面前,拱手道:
“请刘督与诸位将军息怒,霍某亦知三位将军心中悲痛,刘虎,韩曦二位将军之仇,骁亦感同身受!然杀俘不祥,更非大丈夫所为!”
“那贺齐,吕岱,步骘,皆江东才俊,智勇兼备!杀之,不过泄一时之愤,反增江东士民怨恨,于大局无益!若能收降,化敌为友,则我军不仅可添臂助,更能瓦解江东军抵抗意志,攻伐孙氏便事半功倍!”
“收降?”刘磐怒极反笑,吼道:
“此等血仇,岂能轻易化解?霍平南莫非忘了他们手上......可沾着我荆州军将士的鲜血?”
“在下不敢忘!”霍骁目光坦荡,语气恳切:
“当此乱世,我家皇叔求贤若渴。昔日曹孟德能容张绣,贾诩,孙伯符能纳太史慈!在下愿以身家性命担保,劝说三人归降。若不成,再杀不迟!”
“且我方尚有一份厚礼,欲赠予刘督及刘荆州,或可稍慰诸君心中之痛!”
刘磐见霍骁如此坚持,又想到霍骁之前多次相助荆州军......
尤其是庐水一战大败周瑜,又巧设声东击西之计,助己方夺取庐陵......
念及此处,刘磐心中怒火稍熄,但仍沉着脸道:
“好!看在霍平南面上,且看贵方如何劝降!如若不成,便休怪本督无情!”
霍骁拱手谢过,转身对庞统低语几句。
庞统会意,命人将一位身着小兵铠甲,却气质清癯的“文士”悄然带入了南平地牢。
此人......正是暗中随军而来,已归降霍骁的会稽名士虞翻!
下章预告“欲取先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