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汗太守府内,彭虎,彭材确认了巫蛊之毒的说法,更道出吕玲儿唯一可能获救的希望——句余大巫师,其正于龙虎山中拜访南华仙人。
吕玲儿躺在榻上,面色青黑,气息微弱如游丝,樊阿的金针虽能暂缓毒素蔓延,但那层死气却如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她的生机。
霍骁片刻不敢耽搁,他留下庞统与副手诸葛瑾坐镇余汗,安抚军心,继续追查孙权解烦营渗透的蛛丝马迹。
同时,霍骁恳请彭氏兄弟暂留余汗,又暗命张辽,高顺,赵云,田豫严加戒备,以防孙权再生诡计。
他带上急于护主的吕玲儿亲卫队长张益,及其麾下二十余名并州狼骑,又亲点三十名最精锐的玄甲卫,由樊阿随行照料吕玲儿,袁雪筠相伴左右。
这一行数十人,以一辆特制的宽敞马车载着昏迷的吕玲儿,在彭虎指派的一名熟悉龙虎山向导带领下,隐蔽驶出余汗城,一头扎进了余汗东北方那莽莽苍苍,云雾缭绕的龙虎山脉。
山路崎岖,密林蔽日。
马车颠簸前行,霍骁的心亦如这山路般悬着。
雪筠紧握着他的手,掌心微凉,眼中除了对玲儿的担忧,更有一丝激动之情——龙虎山,不仅是传说中张道陵“丹成龙虎现”的道家圣地,更是她与霍骁共同的师门渊源所在,大师伯南华与恩师左慈的隐居之地。
随行向导乃彭虎心腹,对山中隐秘小道颇为熟悉,但饶是如此,也耗费了大半日功夫,众人才沿着一条几乎被藤蔓遮蔽的颠簸小路,深入至龙虎山腹地。
这一入山中,空气越发清新湿润,古木参天,奇峰罗列,飞瀑流泉之声隐隐传来,确有一番仙家气象。
然而,霍骁此刻无心欣赏,倒只盼速速寻到师伯南华,师傅左慈踪迹......
随着道路越来越难行,霍骁等人只能被迫舍弃马车,由张益与麾下兄弟架起特制担架,抬着自家大小姐前行。
这一路人迹罕至,地势复杂,连向导都仿佛“鬼打墙”一般,时常失去方向。
好在偶尔遇到采药的山民,这些山民性情淳朴,见霍骁这一群外乡人入山,倒也知无不言,纷纷为其指名道路。
待转过一道陡峭的山梁,前方豁然开朗。
一片清澈见底的山泉汇聚成潭,水汽氤氲。
潭边一块巨大的青石上,赫然有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在舞剑!
那是个约莫十余岁的男童,一身粗布短打扮,身形虽瘦小,动作却极为灵动迅捷。
他手中一柄特制短剑翻飞,剑光四溢,竟隐隐带起破风之声。
使出的剑招看似简单,但步法,身法,呼吸吐纳间,自有一股圆融自如的气势!
“咦?”走在前方的袁雪筠目光一凝,不由低呼出声。
这孩童的剑术根基之扎实,几乎远超寻常剑客。
霍骁细观之下,也只觉这剑术......分外熟悉!
雪筠目中精光闪动,低声道:
“夫君,你看他的练剑吐纳之术,正是师傅所传呼吸法!还有那剑法……分明也是师傅亲传!”
就在两人惊疑之际,身后的张益,樊阿等人已跟上,瞬间惊扰了正在练剑的男童。
当先窥探的一男一女,顶盔掼甲,刀枪在手的玄甲卫,并州狼骑,还有那名躺在担架上的昏迷女子,随侍在身边的郎中……
这一行数十人的“怪异”组合,在幽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突兀......
男童立刻收剑而立,警惕地瞪着他们,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戒备,大声喝问:
“你们是什么人?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偷看我练剑,还带这么多人?是山下县尉派来的探子吗?”
“小兄弟误会了......我们是......”
霍骁正待解释,那男童却异常机警,不待他们答话,猛地将两根手指塞入口中,发出一声尖锐刺耳,极具穿透力的唿哨!
哨音刚落,只听四周密林间“唰唰”声响,人影晃动!
霍骁一行皆为精兵悍将,反应自是极快,他们迅速拔出刀剑戒备。
顷刻间,近百名手持刀枪棍棒钢叉,头裹明晃晃黄巾的汉子从树丛,山石后涌出,迅速将霍骁一行团团围住!
为首一人,年近四旬,身材魁梧,面容刚毅,额上也缠裹着一条褪色的黄巾,眼神锐利如鹰,手中一柄厚背大刀寒光闪动。
他同样警惕地看着霍骁一行数十人,对方精良的战甲装备让他暗暗心惊。
那中年汉子大步走到男童身边,沉声道:“阿棘,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那叫阿棘的男童立刻指着霍骁等人,脆生生地告状:
“爹爹!这一男一女偷偷摸摸躲着看我练剑,还带着个昏迷的女子,后面跟着十几个穿铁甲的,肯定不是好人!说不定是官府派来抓咱们的探子!”
“黄巾余党?!”见到眼前这伙“悍匪”装束,霍骁心中一震,瞬间明悟。
此时的龙虎山,远非后世天师道统盛极的景象。
汉末乱世,天下分崩离析,这深山大泽,反是避祸的绝佳之所!
除了传说中的隐士高人,流窜的绿林豪杰,甚至当年祸乱天下的黄巾军残部,也在此地藏匿生息!
想必,今日自己是误打误撞入了“贼窝”......只是这男童剑术,显然便是师傅左慈所传......
“在下韩义,与山中兄弟只求一隅安身,苟全性命于乱世,无意与官府为敌!诸位若真是山下县尉所派,前来探听韩某底细,还请速速退去,莫要逼我等鱼死网破!”
韩义目光如电,扫过霍骁一行,不卑不亢,沉声说道。
对面悍卒虽只有数十人,但那肃杀精悍之气......绝非寻常县兵,郡国兵可比!
韩义心中一沉,不由握紧住手中大刀,他麾下那群凶悍的“黄巾贼众”,也是只待一声令下便上前厮杀。
霍骁见眼前这自称“韩义”的黄巾首领,好像并不似寻常黄巾贼那般穷凶极恶,当即上前一步,拱手朗声道:
“韩义首领且慢!在下并非......山下县尉所派,更非为追捕诸位而来!实有十万火急之事,特来这龙虎山中,拜见两位隐世高人——南华真人与左慈道长!”
“担架之上昏迷女子,乃是......在下至亲!她身中巫蛊奇毒,性命垂危,听闻山越大巫师句余与南华真人在此论道,故冒昧前来求救!惊扰贵公子之处,还望海涵!”
“南华仙师?左慈仙师?”
韩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他当然知晓二位“仙人”之名,其独子阿棘的剑术,便是得左慈亲传!
这时,袁雪筠也上前一步,对着那警惕的阿棘微微一笑。
她并未多言,只是身形一动,腰间“流影”剑出手,在空地迅捷无比地演练了几个剑式。
剑招看似简单,却灵动缥缈,劲力含而不露,收发由心,远非阿棘所学的入门境界可比!
这女子剑术之高明......看得阿棘目瞪口呆!
“这……这是……”
阿棘指着雪筠,小脸涨红,激动得说不出话。
雪筠顾虑腹中孩儿,仅是展示一番剑术,便收剑而立,手指霍骁笑道:
“这位乃是我家夫君!我二人同为左慈道长弟子,若我所料无差......阿棘小兄弟,你可是师傅新收的弟子?”
韩义亦是识货之人,雪筠展露的剑术,与左慈传授阿棘的剑理同源,且造诣极深。
再看霍骁言辞恳切,雪筠展示同门之谊,担架上的女子又确实昏迷不醒,面泛黑气,不似作伪......他心中的疑虑顿时消了大半。
“原来……是左慈仙师的同门高足?”
韩义放下大刀,抱拳还礼,脸上戒备之色褪去,换上几分豪爽笑意: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阿棘,还不快向二位赔礼!”
此刻,阿棘对雪筠剑术佩服得五体投地,哪还有半分怀疑,连忙学着父亲的样子,像模像样地对雪筠和霍骁作揖:
“阿棘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师兄师姐,还请师兄师姐恕罪!”
他年纪虽小,倒是心眼活络,见雪筠年轻美貌,霍骁英武不凡,又同是师傅门下,便直接以师兄师姐相称。
下章预告“龙虎隐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