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看向周家主再次叮嘱道:“老周这事我只告诉了你,你可千万不要说漏嘴。”
周家主此刻看着钱家主就像是看着自己死去的亲爹一般,感动着眼泪都要差点流出来了,紧紧握住钱家主的手,感动着久久无言。
周家主辞别了钱徽,飞一般的往自己家中赶去,他一定在赶在别人之前将手中囤积的盐,尽快抛出去。
很快万诸安带着吴家、黄家、路上正好还遇到了忧心忡忡的顾家主,他也听到了风声,正忧心忡忡的往钱家赶来,刚好合到一块了。
还是在这个画舫里,只不过这次画舫里空无一人,只留下一个小管家在这里等待他们,万家主急不可耐地走上前问道:“你家老爷呢!”
小管家恭敬地道:“几位掌柜的不必着急,我家老爷有话要我带给你们,他去和码头上那客商交涉去了,为了防止他扰乱市场,我老爷说他打算将他那二十船的盐全部收购了,待他收购完回来之后,便再和诸位商议一下,大家分摊一下,如何收购太平府出现的三条商船。”
这句话给了所有人一颗定心丸,众人这时心中方才慢慢落定,纷纷对钱家主独力收购扬州码头食盐的行为,交口称赞。
纷纷在画舫内焦急地等待着钱家主带来的好消息。
夏日正中,钱家主现在正在家中阁楼上,听着一位刚才苏州来的伙计,汇报苏州的情况,苏州府遇到的情况和附近的几府一模一样,四艘三千料的大海船,每船能装盐两千引,足足带来了两百八十斤盐。
海船太大,以至于没法靠岸停靠,停在江中还需要小舟摆渡,方能运盐上岸。
钱家主粗略的算了一下,按照目前得知的消息,光是长三角一带几个州府就有了两万多引盐,六百多万斤,除了扬州外,其余各地还在同一天开售。
其他地方肯定不是没有,只是路程太远,消息还未传到扬州,其他江边州府还有和州、池州,庐州、安庆,这些船全都是海船,意味着靠海的松江府和淮安府肯定也遇到了一样的情况,他估计要不了两日,绝对能收到这些城市的消息。
这样一算下来,光大海船就有三十条左右,运盐一千万斤以上,
大明海禁已久,海运废弛,海船也少,放眼整个大明,谁能在短时间内调集这么多只大海船,同时筹集到这么多盐,一切结果自然不明而喻了。
想到这里,钱家主不禁觉得后背冷汗涔涔,他完全掉进了李俊业的圈套。
“你们赶紧下去通知陈管家,我们家的盐,无论价格,只要不亏本 ,全部抛出去,记得一定要快!”
钱家主飞快的用笔在一片纸上写下指示,盖上自己随身携带的印章,交给了一个可靠的家丁。
家丁得了手令之后,飞一般的跑了出去。
天下盐商云集扬州者有半,汇集着无数大小盐商,钱家主的做法自然是要抢跑,将自己手中的屯盐,全部抛给扬州城内的中小盐商。
刚写完手令之后,画舫上的小管家来报:“老爷,那几位掌柜的在画舫内已经等不及了,小的快要忽悠不住了,还请老爷快想个好办法。”
钱家主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日色正中,笑了笑,“现在也是该吃午饭的时间了,你命厨房速速准备一桌好酒菜,记得一定要用最好的酒,最好的菜。”
“还有,把府上的那几个瘦马一并派了过去,连红漪也一并派去。”
管家心中一咯噔,痴痴问道:“红漪不是老爷平日里最喜欢的小妾吗?平时连让人多看一眼都舍不得。”
“火烧眉毛管不了那么多,你一定要提前叮嘱红漪,让他们一定要将那个笨蛋服侍好,尽量给老爷多拖延一些时间,你也要圆滑一些,不要他们看出什么端倪!”
小管家惊讶地合不拢口,他家老爷何曾如此手足无措过,看来这事并不小,连忙脚底抹油去办事去了。
周家主离了钱府之后,便火一般的往家中跑去,很快家中大小盐商就挤满了屋子,还有数不清的人正络绎不绝的往他家赶来。
周家主看一下来人,发现真正的盐商连六成都没有,另四成多,全是各行各业的商人,和他们当初预想的一样,抢盐这风潮,大明屡试不爽,一旦盐开始炒起来,几乎全世界的人都会参与,虽然很多人都知道这只是昙花一现的泡沫,但人们总相信自己比别人聪明,不会接到最好一棒。
周家主找个一个非常合理的借口,盐以八十文每斤的价格疯狂的往外抛售,为了隐蔽,周家主还又找了一个借口,因为买盐的人太多,仓库人手不够,大家先交钱之后,等周家算好账目,临时雇好人手之后,明日才开始提盐。
码头虽然卖六十文一斤,但排半天队后,每个人最多也只能买三斤,而周家这里就不同了,只要你有钱,要多少有多少。
众人也相信码头上的盐卖不了多久,因为这一个多月来,码头上不断有盐船停靠,这些盐船很快就会被各盐商收购,旋即消失不见。
码头零售才卖六十,他们批发给自己竟然卖八十文,想到这里就觉得这几大盐商是真的黑,心中无不将他们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周家世代盐商,一直商誉不错,交钱盐放在他这里,第二天来取,也完全也没有问题。
一切很合理,他们也有二三十分的利润,暂时没有人怀疑一切有什么阴谋。
可刚卖了几千引之后,周家主却发现自己的盐根本抛不动了,当即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派人骑快马去往钱家那边的商号打听。
这一打听不要紧,打听完后睚眦欲裂,原来钱徽那狗贼,原来一直瞒着自己早已在售卖不说,明明告诉自己卖八十文,但自己却在以七十文分价格拼了命的再抛。
那几千引吸引的只不过是一群消息不灵通的人而已,随着消息在商人间不断地发酵,获知的人越来越多,自然就没人到他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