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废话,说得口齿伶俐,条理清晰,有理有据。能听到这一长串废话的前排兵痞们,心中半信半疑,一时辨不出此事之真伪。
思索衡量,只能权且相信这个小鬼头的单方证词。
再说,对面一男三女,十几岁年纪,一看就是来公园以文会友的知识好青年,料他们这个年龄,断不会做出如此胆大妄为无法无天的滔天罪行。四个无知小儿站在那边,但凡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必是受他人教唆,无意中误入危区罢了。
有个鼻梁挺直的大汉子手一挥,怒喝道:“把那个祝什么的老头给我押过来。”
四个精兵应声而出,转身去售票门口抓祝长。
就这么一会儿,后面涌进来的精兵愈来愈多,整座公园,里里外外被围得水泄不通。守城兵一到,便将许多围观的民众驱逐到邻街隔巷。
约摸两刻钟,画中二十三人,气喘吁吁全部到齐。不管多繁重的工作,此刻在他们眼中都不重要了。
而这两刻钟时间,祝长已经被有理说不清的兵痞们打得鼻青脸肿,全身淤伤,血沫垂丝。
人押过来之后,售票祝老叔听清了兵痞们的问话,也看清了桥对面站着的四个小子。接下来,祝长果然不承认氢气球是他悬挂的,口沫横飞添油加醋‘诬陷’氢气球是四小子弄上去的。也不知道为何,兵痞们听到他的狡辩,没有三思而后行,立刻拳打脚踢,准备来个屈打成招,铁证如山。
拳打脚踢过程中,硬是没一个兵痞怀疑这天大的祸事是桥对面一男三女干的。甚至有人还好言相劝,劝他们快快离开,这里已经戒严了,别惹祸上身。
可四小鬼一点都不通情达理,杵在桥对面硬是不走。瞧模样,真的好像有二十三万两白银送来给他们点数似的。
别痴心妄想了,快去洗洗睡吧!
二十三个画中人,从四面八方赶来,终于出现在现实中。杵着不走的寒铁衣瞬间龙精虎猛,眉开眼笑,冲着桥对面大汗淋漓的二十三人拱拱手笑道:“麻烦各位大哥辛苦跑这一趟,有劳有劳。事情是这样的:我很爱财,若想赎画,每人出十万两,意思意思,大家交个朋友。银子不够可以用金条,金条不够可以用古玩字画。好了,人爱脸树爱皮,万古流芳的名画先给你们留下,银子今晚送到东门十里外,最好不要超过明天辰时。”
话说完,寒铁衣抬手一招,氢气球和写了字的条幅瞬间塌落下来,折叠得好好的握在他手中。随后,二十三幅巨画跟着跌落,整整齐齐飘到二十三个有钱财主脚边。寒铁衣不给他们说话机会,挽起三女手臂,跳入湖中,虚空踏波而行,到得一棵大柳树荫下,蓦然消失在粼粼湖面之中。
二十三人中的府尹戚严秦,刚欲下令诛杀这四个小贼,突觉裤头滑落,赤条条光了屁股,莫名的自己发神经似的跨步跳入湖中,下令的口气突然变成“救命,快救命……”,双手举出水面,毫无章法一通乱扑腾。
跳下湖去的人可不止府尹一个,另二十二个或官员或富户的人,同样裤头诡异自脱,然后两腿不听使唤,它自己挺有力的欢快蹦下湖去,权势熏天的妆容瞬间秒变成街边遛达的小瘪三。
八关城东十里外,有座小山坡,有几条小溪。从这个起点开始,到九关城,五百余里关山路,全是或高或矮的一座座石山,树木稀少,怪石嶙峋。若有外敌要攻入京城,实非一件易事。
没有实现三女住客栈的愿望,寒铁衣的解释是:客栈千人住万人卧,肮脏,还不如在旷野里来得空气清新。
这样解释,三女算是信了。乖巧得没再坚持,便问:要是常在旷野露宿,碰到狂风暴雨的天气咋办?
寒铁衣的解释是:别人咋办他不知道,但他自己却可以挖地洞,而且雨点还在空中飘呀飘时,他就先一步挖好了地洞。并且会用雨衣作门帘,暴跳如雷的风雨亦无可奈何,只能在洞外像个泼妇般骂骂咧咧。
这样解释,三女芳心大慰,又问:假如二十三万两银子到手,恩公准备建多大的庄园?准备迎娶多少黄花闺女帮你洗衣做饭?
此时晌午时间已过,中饭吃的是西瓜和香蕉。老是吃龙肝龙心,三女也腻歪,如今她们已非土匪窝里干瘪憔悴的枯藤萎叶,而是像百花园里水灵灵最绚丽的三朵花魁。
满嘴西瓜汁的寒铁衣回道:庄园不建,黄花闺女不娶,心中只有一个愿望:天下人不饥寒交迫。
小口小口咬着香蕉的花若瑶说:“恩公,小女子胆大了,我想问:一你没权没兵马,二你没雄厚财力,三你如今在流浪;你心中天下人不饥寒交迫的愿望,拿什么去实现。”
寒铁衣伸袖抹去嘴角瓜汁,石破天惊道:“现在就是进京面圣啊!到了京城,我让皇帝老儿改革,条条新律法都是有利于民众的律法。”
三女认真听着,听到最后,掩嘴爆发出大笑声。花若涵克制了一下笑声道:“恩公,虽然你夜夜南征北战像头初生小牛犊,但一路上你吊儿郎当游山玩水的样子,哪里像是老成持重干大事的成熟男子汉哦?”
寒铁衣不恼,他就喜欢实话实说,勇敢而又没奴性的朋友,这也便是他愿意让三女跟在身边的原因之一。寒铁衣闭上眼睛道:“不跟你们说话了,有事情找上门来了。”
自打晌午四人坐在路边谈天说地起,往来马匹便没停止过。这些能堂而皇之骑马行走的人,少许是客客,少许是江湖人士,但大多数都是六百里加急的信使。几乎每隔一个时辰左右就有一个信使奔驰而过,火急火燎,似乎大越国皇后又诞生了一个龙种,要把这重大喜事传送给流浪在外的隔壁老王。
寒铁衣说的‘有事情找上门来’,指的不是信使,不是客商,也不是江湖豪侠,而是来了三个徒步人,衣着敝旧,头发蓬乱,各背负着一个包袱,从西往东走得风尘仆仆。
他们是跟寒铁衣同一个千人队的战友,同吃同睡同训练,同走同跑同冲杀。冲杀过后,这三个人也成了散兵游勇,他们不知道自己的万人队在何处,只能盲目的入关往回找,最低愿望是希望能找到大将军邱强,领取那二十两安家费,荣荣光光回归故乡。